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苧蒛 [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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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发生了什么

  “爷可不喜欢多话的女人。闭上嘴,乖乖的让爷疼你就好。”
  毕竟她并不是安巧。若是安巧,又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突然不想再看到这张和安巧那么相似的脸,杨存翻转过女子的身体让她背对自己。
  再次压上去,抵在胯间女子臀部的弹力还是一样的销魂。
  “是,奴婢伺候公爷。”
  大约是察觉到自己惹杨存不高兴,女子倒也识趣,闭上嘴巴,小心地避开杨存的身体,身子半起,并除去自己身上仅剩的亵裤。
  一具完美的胴体就出现在杨存的视线里。盯着光滑如玉、不见任何瑕疵的玉背,杨存的欲望再次回复,一把从后压倒女子,而女子也很配合的挺起臀部,摆出后入的姿势。
  湿热的唇舌在完美的颈背上留下灼热的吻,一路向下。炽热的手掌游走在她玲珑有致的身躯上,顺利点燃了本来便暧昧到一触即燃的空气。每一个吮吻、每一个抚触虽然说不上是多么的温柔,但是其中的热情却是那般的真实。
  很快的,女子的唇齿之间就有暧昧的嘤咛声发出,那种如猫儿叫春似的细长呻吟回荡在房间内,随着短促的喘息,造就成一曲煽情到极致的调子,听在杨存的耳中更像是一剂兴奋剂。
  也许是杨存的刺激让她有些承受不住,女子有些闪躲着杨存的吻,却又带着矛盾似的纠结着。
  上一刻,随着她的动作,唇移开了脊背,但是在下一刻却又主动凑了上来。
  这种肉体之间的欢愉仿佛带着无尽的魔力,就像是一种会上瘾的游戏一般,只要是沾染上的人就会不由自主想要靠近。
  让人明知前方会沦陷,也要勇往直前。
  原本白晳的肤色渐渐转变成粉嫩的微红,就连脸颊都染上甜美的红晕。偏偏又带了些似乎是骨子中无法抛除的羞怯,为这名女子更增添了无限娇媚的风情。
  龙根早已蓄势待发,布满恐怖青筋的柱身高昂着头。将滚烫发硬的龟头在女子阴道口来回摩擦,杨存一手固定住女子的腰部,一边却在心中暗忖:这女子阴户没有毛,光滑一片,如同未成年的孩子一般如玉精致。这和她的年龄还真是搭不上,再怎么看她也该有二八年华了吧?
  女子没有阴毛,俗称白虎……可真不是一个吉利的叫法,也幸好自己不怎么在意。
  毕竟是未经人事的处女,即使自己那般的挑逗也还是有些放不开。
  神秘的肉缝中干涸一片,杨存尝试以指尖探入,掌下的女人立刻便唆嗦了一下。既是因为承受不了那分刺激,也是因为干涸、阴道并未被灌溉的缘故。
  看来,挑逗还得继续。
  以指尖挑开微合的大阴唇,杨存直接便以粗糙的指腹揉着深藏在阴唇中不肯露面的肉核。
  “嗯啊……”
  女人总算有了反应,呻吟出声。
  这样的反应让杨存很满意,所以纵然胯下早就肿胀到发痛,恨不得现在就挤进她敏感的阴道中肆意抽插一番。不过刚才自己那样吻她,她也只是嘤咛,本着不屈服的态度,一定要将掌下这个女人调教出蚀骨销魂的吟叫才肯罢休的杨存,还是忍住自己的欲望。
  可是只玩弄这里又怎么够?
  “乖乖的啊,要是有什么感觉的话一定要叫出来。这样爷才会疼你。”
  杨存坏心地故意往女子的耳朵吹着热气。唇角划过对方耳垂时,杨存感觉到女子的战栗,然后伸出手将胸前的两枚殷桃捏在指尖,轻轻揉动。
  上下夹击,两只作乱的大手很快就让女人承受不住。在身体软得像是面条之际,一声娇媚的呻吟终于入了杨存的耳。
  “嗯哈,公爷不要……不要了,好难受……”
  同一时间,随着女子软下去的身体,一股清泉自她的两腿之间缓缓流出,湿了身下的被单,也湿了杨存的大腿。
  “呼……”
  终于不必再忍了。干涸温热的肉缝中,开始缓缓渗出晶莹透亮的液体。紧盯着那处穴位,杨存将龟头对准位置,“噗嗤”一声便滑了进去,同时在喉间溢出一声舒服的呻吟:“啊……”
  其实在一瞬间同时响起的应该还有女子的惨叫才是,可是却只有杨存一个人的声音。摊开女子紧紧握住的拳头,杨存看到被指甲掐出来的一丝血迹。
  呵呵,她倒是挺能忍的。
  “你不是说不要了?待会儿爷保证让你哭着喊着要爷给你。”
  邪恶地在女子耳边留下一句淫荡的话语,杨存开始缓缓律动起来。一开始还想着如果这女子真如她所说的还是处子的话,也如约想怜惜着些,可是……
  随着一下下的深入,那种欲罢不能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杨存感觉自己就像是开了一辆没有刹车线的车子,速度完全不受自己控制。
  越来越快、越来越快,被那种紧致的压迫感包围,只想要更多、更猛烈,似乎也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诱惑让他失去理智,只想狠狠重复着那些抽插的动作。
  而身下女子口中的呻吟早已经随着杨存的动作被撞击得支离破碎,抵不上肉体相撞的暧昧澎湃声响。
  “啊…哦哈……嗯啊……啊……啊……”
  这不是杨存破过的第一个处女,却还是第一个忍受着破身的痛楚却没有叫出声的处女,纵使掌下的她已经抖得不像话,痛出一身冷汗。
  有点心疼,但是停不下来,被层层叠叠的嫩肉奋力挤压着,那种刺激来得太凶猛了。等到能控制的时候,杨存尾骨处已经有了酸麻之意,一低头才发现,那女子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背到后头,找准自己那边的穴位轻轻揉着。
  而随着她指下的动作,一股酸麻的颤抖迅速由脊背窜进脑海,刺激的大脑为之振奋不已,然后隐藏在女子阴道深处的阳根马眼——开,一股火热激射而出。
  “唔……”
  舒服的低吟之际,杨存也没有忽略自己在这个不知道姓啥名谁的女子手中创下了最短的一次辉煌成绩,甚至身上连汗水都没有完全挥发。
  奇怪了,这女人……不是越强的男人越喜欢吗?但为什么这一个却……现在可以肯定,自己会这样的“短暂”其实跟女子揉按的穴位有关。
  “你……”
  隐约觉得不对,杨存刚开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总不能直接问人家你爽了没有吧?也只有淡淡看着她屁股上一颗很小的痣,等着她将身下一片狼藉整理完以后转过身来。
  那一刻,杨存有些讶异,不过更充满由衷而发的惊诧。这个带着妖媚与无限风情的女子,真的是方才那个会脸红害羞、长着与安巧一模一样纯真容颜的女子吗?
  她冲着杨存妖艳地笑着,像是看穿杨存的疑惑,女子朱唇轻启:“公爷可是奇怪我为什么要帮公爷提早结束?
  “因为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所以……”
  同一时间,有什么东西破体而入,杨存完全没有任何的防备,脸色大骇,心沉到谷底。
  糟了,有问题!心底一震,杨存连忙低头往刚才明显异常的胸口看过去。可是那里除了只有一枚不细看根本不会发现的红痣之外,没有任何异常啊。那么刚才那种有东西破体而入的感觉怎么会那么明显?
  等等,还是不对。就算再怎么不关心自己的身体,杨存还是注意到这颗红点好像是第一次出现在自己身上?
  只有到了这个时候,杨存才猛然间想起来,一开始可是这个女人率先将手伸进自己的衣服。这么熟稔挑逗的女子会是自己所认为的那样单纯吗?
  都怪自己一时不查让对方有机可乘,这……就是色欲薰心的结果。神色复杂的看着女子,杨存心想:自己真是太低估赵沁云的能力和胆识了。
  他真的会杀了自己,不过所用的方式……看这样子,这玩意应该是慢性的吧?
  独自蜷缩在大床的一角,女子瞪着一双杏眼看着杨存,咬紧下唇的动作是那样的视死如归,而床单上那些血迹斑斑的污渍却成了最鲜明的讽刺。
  杏眼?等等,有点不太对劲。将视线投过去之际,杨存居然发现眼前的这个女子是那样的陌生,杏眼薄唇,哪里像安巧半分?
  那些让自己安神的薰香……
  “现在,你是不是应该告诉我是谁派你来了?”
  怒极之下反而一片平静,杨存收起心中的悲凉,面无表情地看着女子。其实问了也是白问,这么没有智商的问题对方恐怕根本不屑回答吧?
  果然……
  “要杀就杀,从进来这里的那一刻起我就没有打算活着出去。”
  微仰着小脸,女子一脸倔强,并不因为她自己现在身处在极为不利的地位就有一丝一毫软化。
  杨存却对她再也生不出半点怜惜之心,毕竟她可是来要自己性命的,若是还在这个时候有妇人之仁,那么纵使是死了也没什么好值得同情。
  “我知道你不怕死。那么……你怕不怕不生不死?”
  依旧没有多余的表情,杨存淡淡看着眼前的人,仿佛说一件再稀松平常不过的事情。那些一个时辰以前还令人难忘的欢愉,空气中的暧昧才刚有了褪去的迹象,他们两个人却已经站在敌对位置。
  “你……你究竟想怎样?”
  女子的神色终于有了些许松动,望着杨存与方才的温柔判若两人的脸,竟忍不住心底发颤。
  “很简单,我不过就是想要一句话而已。”
  而已……仅此而已……
  女子的眼中终于出现一种被称之为绝望的东西。她皱着黛眉,似乎是沉思什么,少顷之后,语带希冀道:“你……”
  “砰”的一声巨响,让女子的话没有继续下去。杨存手疾眼快抓过一件衣裳披上,护住自己的同时,也不忘往女子身上扔过薄被,盖住她赤裸的娇躯。回身看过去时,便发现自己房门打开,门口站着一脸阴沉之色的赵泌云。
  哟?还真没看出这位世子居然还有看别人嘿咻的爱好?先是送一个美姬过来,然后又自己亲自过来。不打招呼二话不说就踹开自己的房门。若是接下来他说是想来探望自己、陪自己下个棋之类,那可真是太好笑了。
  不动声色地放下床上的幔帐,杨存上前几步看着门口的人,扯动唇角道:“不知世子这个时候过来是……”
  尤其还是直接踹开房门进来。
  “呃……”
  借着沉吟的间隙,赵沁云不露痕迹将室内扫视一圈之后,才儒雅一笑,说:“长夜漫漫,晚辈睡不着觉,所以想找公爷切磋一下棋艺,不知公爷现在可觉得舒畅多了?”
  就在此时,杨存发现其实人生还是充满各种不可思议的因子。出来混,迟早要还的,吐槽这件事情还真的不能太绝对。
  话说完,赵沁云已经大踏步走进来。杨存倒是不怕他发现床上的女人,毕竟是赵沁云送过来的。只是觉得刚刚和自己欢好过的女人转眼之间就被别的男人看光光,身为一个有血性的男人,杨存多少有些承受不了,便赶紧上前几步,省得赵沁云直接来到床边。
  要说这赵沁云出身不错,应该也算受过贵族教育的人,但是为什么做起事来却如此不知礼义廉耻,不顾及别人是不是有些不想与外人分享的隐私?
  “呵呵,世子倒是好兴致。不过杨某还是觉得身子有些不大舒适,不如改日再陪着世子切磋可好?”
  口中虽然依旧客气,杨存却已经出言拒绝。而深藏着的意思则是:老子没兴趣,你滚吧。
  再说,你一个大老爷们三更半夜来找老子,就算你不要脸,老子可是还要名声的。
  “公爷房中可是还有别人?”
  皱起俊脸,赵沁云却突然没头没脑来了这么一句。
  杨存一阵错愕。
  不是他自己送了个女人过来?这个时候又这样一问,到底是什么意思?心中突然升起不好的预感。
  而久久没有得到杨存答覆的赵沁云也意识到了些什么,不再等对方回答,抽身就往被幔帐遮住的床上奔了过去,一把扯开。
  这是杨存第一次见到赵沁云出手,那灵敏的程序竟然不比自己差上多少。而顺着他的动作将目光投过去之后,杨存的大脑出现刹那间的空白。
  床上静静躺着一个女人,被薄被盖着娇躯,裸露的香肩暴露在空气中。那张也算是姿色难得的脸孔上泛着不正常的苍白,嫣红的唇角,一抹殷红的血迹看起来是那样的刺目。
  一刻钟之前还是活生生的一个美人,转眼间就成了一句尸体。杨存自认不是一个薄情之人,面对此情此景,还真做不到铁石心肠不动容。
  望着赵沁云那张做作的脸,杨存心底升起一股恼怒之气,脸色也沉了下来,冲着赵沁云冷声说:“这到底怎么一回事?还请世子给一个解释。”
  眼前一幕是那样的诡异,若说只是为了演一驹戏给自己看,是不是有些劳师动众?居然连这龟孙子都出来了。
  “不是世子安排过来的美人吗?现在您这样是不是想说其实你根本不认识她?”
  说到最后一句,杨存的手指直指向已经没有呼吸、香消玉殒的美人。也直到这个时候,杨存才突然想起自己根本就不知道她的名字。
  赵沁云的脸色自然好不到哪里去,略微沉吟一下才缓缓出声,道:“其实晚辈的确为公爷安排了女人,但是就在刚刚,下人们在花园花丛中发现一名被打昏的女子,而那名女子正是晚辈安排给公爷的。”
  看似稀松平常的解释,背后的意义又岂是那样简单?杨存手脚发凉,再一次看向那女子,心底空洞似的冒着冷气。
  不是赵沁云派来,那还有谁……或者说,自己又碍了谁的眼吗?居然这样暗算自己。
  刚才的一切是那样惊险,恍如梦境般的不真实。而自己遭人暗算,却不知道到底是哪一路人下的手?
  “那公爷,您……没事吧?”
  赵沁云的声音成功将杨存的意识拉了回来,深知在这只小狐狸面前不能露出一点破绽,不然下一刻自己恐怕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收敛了一切心虚,杨存故作惋惜地摇头道:“杨某自然无事了,就是可惜这个娇滴滴的美人。”
  完全就是一副甘愿做花下魂的风流人士,尽管在场的两个活人都知道这一切都是虚假的。
  “呵呵,那就好。”
  赵沁云神色一闪,也不继续追究。脸上的愧疚之色看起来没有任何突兀,道:“若是公爷在这里有个三长两短的话,晚辈还真的担待不起。”
  “连累世子了。”
  杨存也笑得客气。
  “那……晚辈先告辞了。”
  知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自己也没有继续留下去的必要,赵沁云便开口告辞。看了一眼已经成了停尸床的大床,又道:“此处已经不宜公爷久留,晚辈这就派人过来为公爷换间客房。”
  “嗯,有劳了。”
  杨存还真没有和死人共处一室的兴致,尽管是一个美丽的死人。对赵沁云的建议,杨存没有理由拒绝。
  痒……真的很痒,仿佛骨髓中有千万只蚂蚁在爬,让人恨不得直接将骨髓敲开,将里面那些作怪的东西统统赶出去了。杨存从睡梦中惊醒,浑身上下已经是冷汗淋漓。那种受尽煎熬的感觉是那样的明显,一点也不像是做梦。
  从赵沁云那里回来已经是一天一夜的时间,那种被异物入侵的不适感越来越强烈,总觉得似乎有些什么东西在自己的身体内膨胀,偏偏又无可奈何。
  那是一种无法言喻的无力感。
  屋外,已经又到了夜色浓郁之时,但是因为噩梦的侵扰,杨存无法安心入睡。
  “公爷……”
  一道身影急急闯入,杨存神色一僵,迅速掩去脸上的不适,看起来还是往日的样子。
  因为听出是杨通宝的声音,便也卸下防备开口问道:“怎么了?怎么这么慌张?”
  这和他一向沉稳的性子可是天差地远。
  细看之下,杨通宝的神色还当真与往日不同,带着非同小可的深沉,也没发现杨存的不对劲,谨慎向外观望以后才小声对着杨存说:“公爷真是英明,那上水村的下游处果然有问题。”
  杨存瞳孔紧了一下,微一沉吟,道:“说下去。”
  杨通宝的表情却带有犹豫之色一踌躇道:“此事事关重大,属下不敢妄下断言,还得请公爷亲自走上一趟。”
  “嗯?”
  也许是注意力被引走的关系,杨存的感觉反倒变得没那么难受了。
  他收紧手指望着杨通宝问道:“很严重吗?”
  不就是一个小小的上水村吗?杨通宝至于表情这样凝重?他可一向不是婆妈之人。本以为黑衣人提供的也许是安巧他们的下落,看这样子难不成另有隐情不成?
  将唇紧抿成一条线,杨通宝对杨存重重点了一下头,让杨存的心也忍不住跟着沉了下去。
  靠,这种气氛真他妈的不喜欢,也不知道白永望那老匹夫又搞了些什么篓子出来?希望不要太过棘手才好。自己现在的状态有点糟糕,也不知道那位蛇蝎美人在自己身上种下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会有怎样的效果?现在要是再来上一大堆事情,还真的没办法应付过来。
  可惜,事后的事实证明,老天爷根本就是一个聋子,还是一个不戴助听器的聋子,所以杨存的祈祷老天压根不曾听进耳里。
  “不是……动叔他们的消息吗?”
  明知已经是不可能的事,否则杨通宝也不会如此慎重。因为太过失望的缘故,杨存喃喃呓语出口。
  杨通宝猛然听到,眼中精光闪烁,盯住杨存,带着一点崇拜,之前的阴郁一扫而过,有些激动的问道:“公爷您知道?”
  “嗯?知道什么?”
  沉浸在失落情绪中的杨存压根就不曾会意杨通宝现在唱的是哪出,只觉得他变脸的速度什么时候也变得如此神速?
  “公爷,属下真心服了您了。”
  从小长在杨家,又被赐予主家姓氏,杨通宝的骨子里自然有着一分骄傲存在,能让他说出这样的话,不管是真是假还真的不容易。
  在以前,就算是堂堂杨家,能入得了他的眼、衷心膜拜之人,也就是杨术一个。现在倒好,又多出一个不说,此人大多数时候的行径还是自己不敢苟同的。
  “哦,”
  盯着杨通宝那双闪烁着贼光的眼睛,杨存隐约明白了一些什么,突然便毫无任何征兆地出手,揪住杨通宝的衣领咬牙切齿地说:“你这小子居然也学会卖关子了?嗯,很好很好。现在,此刻,你马上将所有消息一次讲完,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杨通宝结结实实吓了一跳,刚诧异这公爷怎么突然间变得如此激动,遂又反应过来也许是心中焦急的缘故,不敢真的挑战他的忍耐限度,答道:“并非属下故意隐瞒不报戏耍公爷,而是比起那件事情,前面的更重要,毕竟这涉及……”
  “说重点……”
  这句是杨存从牙缝中挤出来的。让人毫不怀疑,若不是因着杨通宝尚未出口的答案,杨存立刻会毫不犹豫将他扔出去。至于说什么重点,反正还是需要自己亲自探视证实,那么就算晚一点知道也没什么关系。
  最重要的是美人、是安巧,他们一行人的消息自己真的连一刻钟都等不了了。
  这些日子虽说表面上不甚在意,但那也不过是做出来给别人看的。杨存知道,自己若是表现得越是在乎,那看不见的黑幕、掌握几人安危的大手会越得意,那么他们的日子也越难过。
  本着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的宗旨,杨存刻意不想他们是否已经不在人世的可能,因为那会使他崩溃。可是每当夜深人静自己孤枕难眠的时候,心扉之间就是钻心一般的疼痛,一呼一吸之间,都承受着那种煎熬。
  但杨存人前却装出一副强颜欢笑、满不在乎的样子,甚至连杨通宝都欺骗得过去。这样的折磨真他妈不是人受的。
  安巧她们的音容笑貌尚且历历在目,现实中却已经是芳踪难寻。身为一个男人,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让她们为自己而不知在哪个地方吃苦。只要一想到这些,杨存的骨髓之间就像有千万只蚁虫噬咬。
  那种滋味比方才的不适可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至少靳冰有一句话说得很对,对一个人的人身伤害,远远比对他精神上的摧残来有效而且强烈得多。若是可以交换,杨存宁可自己此刻自己是躺着的,也希望她们每一个都能好好的。
  所以现在很有可能就是有她们的消息,但是杨通宝这个傻大个却还要钓他胃口?那种抓狂让杨存恨不得直接把他劈了。
  “说重点……”
  一句简洁有力的话打断杨通宝那些没用的修辞。
  “是。”
  杨存此时的猴急样子倒也好笑,幸好也在可以忍受的范围之内。况且杨通宝在这种时候也不一定能笑得出来。他迅速将脸部表情调整到一本正经的状态之后,冲着杨存道:“公爷请随属下来。”
  靠,又是他妈的卖关子。这一次杨存闭嘴了,眼带威胁地盯着杨通宝不放,心中打定主意,倘若这一次他还继续拐弯抹角,那么他就将杨通宝也拧成弯的夜幕下,杨存幽黑的眼神看起来是那样森然,一抹惊秫自后背窜起,杨通宝很识时务地闭上嘴巴,率先在前带路。
  他有一种预感,若是再多说上一句,公爷必定会发飙,而公爷若是发飙,后果绝对不堪设想。
  依两人的修为,要想避开别院中那些表面上还是暗中躲起来的护院侍卫,真不过是小菜一碟。潜出别院,贴着墙角飞檐走壁,在大街小巷中游走,愈往前,杨存愈有一种熟悉的感觉。直到看见朱红色的铜漆大门及门口两尊张开阴森大口的狮子时才恍然大悟。抬头,借着不甚明亮的月光往大门上方的匾额看过去,果然就看到几个苍劲的大字。
  “敬国公府”字体厚重有力,雍容大气中又带着帅气的洒脱,一看便知题字的人练就一手好字。
  弄了半天,是潜回自己家来了。看里面灰暗的样子,还真不像是住人的样子。
  他们……都在这里?
  “公爷,只有在这里才暂时是安全的,属下别无他法,只好先出此下策。请公爷恕罪。”
  与杨通宝的拘谨相比,杨存倒是无所谓地摆摆手,没有察觉任何不妥,只是一边往里面走,一边问道:“他们……都在这里?一直都藏身在这里吗?”
  自己怎么没有想到呢?之前修缮国公府的事宜是由王动一手打理,危机时刻带着他们一起过来也没有什么不妥。
  紧随其后的杨通宝脚步一滞,并没有立即答话,而杨存也没有多加在意,以为他是默认了。行至门口之际,才发现门上拴着一把铜锁。
  回自己家却就这样被锁在门外,杨存以示意的眼神望着杨通宝,后者只是默默低以摇头的动作表示自己也没有钥匙。
  砸了?这可是自己家的东西。这种没有经济效益的事情杨存又怎么会做?自己又不是进不去。放开大锁后退几步,杨存踱步至一边的院墙,然后长腿一抬,飞身而起跨墙而过,以非常霸道的姿势回家。
  家?对杨存来说还真是一个奇怪的概念。
  跟着杨通宝七弯八拐,到达后院一座僻静之处,直到杨通宝过去打开了门,杨存才看到斗烛般的火焰下一张蝴黄的熟悉脸庞。
  而对方在看见他的一瞬间,那股激动简直就跟见到亲爹没什么两样,嚎啕大哭着便冲了过来,踉跄的身形猛然一撞,杨存差点就因为招架不住而摔倒。
  “公爷啊……奴才想死您了……您知不知道,差一点……就差一点儿,奴才就跟您天人两隔,永远都见不到面了啊……奴才舍不得您啊……”
  嚎叫得如此有节奏感的人,除了杨三不会有别人了。不过眼泪跟鼻涕虽然有些夸张,不过那分真情却是如假包换。
  “这不是好好的吗?你一个大男人在那边叫什么。”
  杨存任由他抱着自己,强忍下心中的咒骂,一边安抚一边将目光往屋里投去,希望能见到自己此刻急于想见到的人。
  可惜屋中空空如也,很明显,方才除了杨三以外并无别人。
  “安巧他们呢?”
  仍不住问出来,杨存一用力,将杨三从自己身上撵了下来。
  虽然见到杨三也是一样高兴,可是怎么会没有安巧他们呢?再怎么说,抱着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安慰,总比看着一个大男人垂泪的样子舒服多了吧?
  “主子……您……您,您居然只关心他们,都不问问我是否安好……您……”
  谴责的眼神再配上那副委屈至极的样子,看得杨存差一点就喷笑了。虽然心急如焚,但是杨三这货天生就是给自己找乐子来的。杨存忍不住恶寒。
  “注意一点,公爷的身子岂是你可以碰的?你这小子给我过来,你那眼泪鼻涕往哪里抹啊?你信不信我剁了你的爪子?”
  倒是杨通宝看不过去,大手一抓揪着杨三的后衣领就来了一个三百六十度的转身。看一眼杨通宝那张黑脸,杨三果真老实许多,也许是有心不甘,又不敢与杨通宝正面争执,只好努力向后转头可怜兮兮地叫了一声:“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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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P Posted: 09-13 09:09 #90樓 引用 | 點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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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重访上水村

  杨存想得却是刚才杨通宝叫嚷的那句“眼泪鼻涕”看着自己的袖袍上果真多了一些不明物质的液体,当下连想一巴掌拍死杨三的心思都有了。
  妈的,就算老子没有洁癖,但是这种重口味……老子真他妈的不喜欢啊!
  “主子……主子……我错了、错了。”
  看着杨存一瞬间脸黑得跟锅底一样,不用脑子思考,杨三也知道自己已经闯下大祸。赶紧缩缩脖子,又努力地冲着杨存讪笑,还不忘记带上那种可怜兮兮,仿佛像是被遗弃的样子。
  “主子,奴才真的不是故意的,是一时太过激动才会……您就原谅奴才吧。再说……再说奴才可也受了伤。”
  废话自动忽略,倒是那句受了伤……闪过一丝狐疑,杨存望过去。正逢杨通宝松手,杨三的一个踉跄,努力维持平衡才站稳身子。
  “你的腿……”
  杨存神色一凛,厉声道:“这究竟怎么一回事?你立刻、马上将前前后后所有一切都仔仔细细给我讲一遍。”
  白永望,要是让老子知道这件事情和你有关的证据,看老子不拆了你的狐狸窝!
  “那个……其实……主子您不必担忧。大家都好着呢,安巧他们都没事,就是动叔受伤了,但是好在伤势也不是很严重。”
  正经的问题不回答,杨三反而顾左右而言他。
  下一刻杨通宝的拳头就横在他的眼前,道:“你最好痛痛快快回答主子的问题,不然,我不介意在你身上再添上一些彩。”
  “主子您看……”
  杨三立刻跳起,直往杨存的身后躲,见杨通宝其实并没有像以前一样真的对自己不客气,才放下心来小声嘀咕道:“我这不也是看主子担心安巧他们吗,先安了主子的心再说。”
  一番话说得虽然平淡,但是里头的意义……杨存暗叹一声,神色黯淡几许。
  看样子,杨三的一条腿是废了。身为一个神偷,他除了练就手快的本事以外,再练的就是双腿利落。可是刚才一个小小的动作,杨存已经发现他连一般的灵敏程度都没有。
  “好了,都别站着,坐下来说吧,现在我知道安巧他们没事也就放心了。接下来,杨三,当时一品楼到底发生什么事,你赶紧说给我听。”
  杨存边说,边在一把椅子上率先坐下。
  杨三也拖着一条明显不灵光的腿上前,结果大概是还不怎么熟悉的缘故,差一点就摔倒了,好在有一只手臂及时扶住。
  看着近在咫尺的杨通宝方正的脸,再看看他伸出来的手臂,杨三受宠若惊的样子并不亚于活见鬼。
  “主子,如果……如果奴才说奴才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您……会不会一掌劈了奴才?”
  杨存嘴角抽搐,怎么都想不通当初怎么会一时心软捡了这厮回来?这果真是挑战人忍耐力的极限。忍……我忍……再忍……努力调整好气息以后,杨存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字来:“讲。”
  “是。”
  这一次,杨三倒是老实了。坐在杨存脚边的矮凳上,开始将当时杨存他们不在场却又迫切想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道出。虽然这厮的讲述从头到尾根本让人听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杨存与杨通宝也只在心底自行还原解析,没有打断他。
  “当时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安巧说总觉得要出事,我还笑她多疑来着。
  后来住在西边的那位京城来的侍卫大人过来了,安巧便按照我们一开始安排的那样,说由我假扮的您不舒服,不能见客,就由动叔陪着在客厅说话。
  “我因为当时在内室,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就听到外边突然起一阵躁动,接着便冲进来一群蒙面人,喊打喊杀。
  “动叔他们去院子与那些蒙面人争斗,我、安巧、安宁还有李彩玉一起去了揽月的屋子,商量好要是发生事情,就带着她一起先走。但是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到了揽月的屋子里,安巧她们却一个接着一个躺下了,而揽月也躺在床上一394二\一目——“后来我很快便明白过来那屋子里有迷烟,但是已经来不及了。抵挡不住开始迷糊的神识,我便倒在地上,隐约看见有个穿白衣的人朝着我走来,但是我已经看不清楚他的脸了。然而奇怪的是,我还能够听得到。
  “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句‘来人’,然后我便听到安巧她们被带走的声音。后来醒来的时候,我就莫名其妙到了一个破旧的村子。”
  “可是既然从头到尾你都是迷糊的,那你又怎么能确定安巧她们的安全呢?
  还有,动叔受伤,其实你根本就没看到吧?“等杨三讲述完毕,杨通宝却狠狠地皱起眉头。
  这番话说了跟没说有什么区别?敢情你就一无所知被人迷晕了给扔到一个小村子?
  “是那个人告诉我的啊!”
  杨三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却又矛盾地带着一丝迷惑,说:“那个人好像什么都知道。他说他会将我送到一个公爷几天以后必定会去的地方,还要我告诉主子说安巧他们都没事,甚至包括动叔受伤的事情都是他说的。”
  “那么说,要是他其实是骗你的,你也就被利用来骗我们了?”
  杨通宝盯着杨三那个眼神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呃……这个……这个……”
  似乎这还真的是事实。但是也说不上来为什么,杨三总觉得那个人似乎不会骗他?
  “你说,他穿着白衣?”
  杨存纠结的却不是这件事情的真假,而是将注意力转到另外一件事情上。
  “那么,他是男是女?”
  “这个……我不知道,我听不出来……”
  杨三的回答有点窘迫。难怪杨通宝会生气,似乎除了那个人告诉他的一切之外,他还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不过随即又想起什么,杨三兴奋起来,说:“少说奴才也跟过主子几天,哪是那样容易唬弄的人?其实奴才也顺手摸了他一件东西。”
  “有了这件东西,主子或许可以看出他到底是什么来路。”
  杨三一边说一边从身上摸出一块东西递给了杨存。
  顺手牵羊是你自己的习惯,与我无关好不好?杨存无语,拿过东西,就着烛光细细观看起来。
  那是一块上等的羊脂玉,不大,不过凭着入手时那种独特的温润手感也知道,这肯定不是凡品。
  翻转过去,在一朵层层叠叠刻花的花蕊里,杨存发现一个极隐秘的“月”字。
  这个东西……因为对这些玉器并无更深的研究,能认出是哪一种来已经实属难得。杨存将手中的东西递到杨通宝的眼皮底下,问道:“你看看,可看出这东西的来路?”
  只瞥了一眼,杨通宝就变了脸色,怔怔地看着杨存发呆,倒吸一口凉气之后才答道:“这东西只有皇宫有,等同是帝女的玉牒。”
  “帝女的身份象征?”
  瞳孔缓缓缩起,杨存以拇指摩擦着玉上的花纹,突然之间他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却也在转眼之间又变得什么都不明白。
  这一切到底是谁的意思?谁才是那个掌控全局的人?但是不管是谁,他们都只是把自己当成一枚棋子而已。
  靠,玩老子你们开心是吧?小心老子逆袭,玩爆你们。
  “哎,我说三儿,你怎么想到要教给那个人那副对子的?”
  话锋一转,杨存却又绕到另外一个话题上。
  “因为主子说过,那个对子世间再也没有人会对出一样的答案来啦……”
  眨着眼睛,以嘴巴永远比脑子快的样子说完以后,才发现自家主子的思维方式是不是太跳跃了一点?
  疑惑地望过去,却发现杨存凝视着手中的玉,脸上的笑容诡异到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扭曲弧度……
  看不见的风起云涌,杭州城的形势已经迫在眉睫。说不得什么舟车劳顿还是暂时搁浅的废话,翌日一大早,杨存便换上一身格外华丽的衣裳出门招摇,命其名为“散心”虽是暂住白永望的别院,杨存的自由却不由他的限制。再说现在白永望八成正为新主子筹谋画策,只要自己不闹出太大的动静,也懒得顾及他。所以杨存的“散心”之旅除了后头多出几双眼睛出来之外,没有遇到任何阻挠。
  太阳再次重现人间,解放了人们心中连日来被阴雨压抑的心境,一个个迫不及待地上街,似乎就像见不到谁会相思成灾一样。
  也只有数日不见,才意识到原来早已习惯的日常生活中当真没有太阳不行。
  一日的光景,昨日里还是沉闷压抑的城内,不过就过了一夜的时间,那分再熟悉不过的热闹、喧嚣又回来了,杭州依旧还是那个歌舞升平的杭州。
  除了大街上那个吊儿啷当又一脸色胚样子的贵公子是多出来的。
  穿在身上的衣裳够华丽也够招摇,油头粉面的样子,偏又在手中提了一把折扇,边走便摇,那副骚包的样子,将一个不学无术的二世祖嘴脸刻画得淋漓尽致地逼真。而在他的身后跟着一名一脸不情不愿,怎么看怎么别扭的红衣小童。
  杭州城人杰地灵,景美人更美,被这片水土养出来的杭州美人们也为杭州增添不少色彩。
  温柔婉约、灵动静美的江南女子,其中又以杭州美女为首,一步一行间摇曳生姿,一个个人比花娇,看得那位贵公子的眼珠差点掉了下来。
  “啪”的一声合上折扇,便朝一个方向指去,满脸难耐的兴奋之色。
  “炎炎你看你看,那位姐姐的容颜是否是可比天上仙子、月中嫦娥?不对不对,此等容颜我从未见过,甚至还比嫦娥仙子美上三分呢。”
  那般叫嚷让不少路人都冲着他投以鄙夷之色,甚至那位小童也黑着一张脸,根本没有半分理睬他的打算。
  炎炎?靠,这么恶心吣…“字,这个明显智商不足的家伙是怎么顺口叫出来的?
  而被指的女子也的确有着几分姿色,不过比起高怜心和靳冰还是差了不只一点,顶多就是清秀而已。她将杨存夸张的赞美听在耳里,怔愣过后,正待破口大骂,不过听话语的内容如此受用,再看看杨存那张也算是俊朗丰逸的外表,顿时粉脸俏红一片,跺脚娇嗔一句:“哪里来的登徒浪子?居然如此轻薄奴家。”
  便起脚快步离开了。
  杨存的笑容僵在脸上,反应过来之后立刻意识到,敢情自己调戏的还不是一个正经人家的女子?就凭她方才那番言辞……好吧,坦诚来说,这也正是自己想要的。只要不是正经人家的女子,勾搭起来不也省时省力?
  这可是自己出门的终极目标。
  其实杨存分析得都对他运气极好,想找一个不怎么正经的女子,结果随手一指,居然就指到一个他想要的。
  这名女子名叫嫣红,是杭州胭脂楼的……连姑娘都算不上,因为顶多就占了一个中等姿色,所以一直伺候在胭脂楼花魁身侧,挂着一个丫鬟的名号而已。她心中本来一直颇感不悦,结果千盼万盼,总算让自己盼到一个懂得欣赏自己的人。
  也不知道方才那名公子是谁家的公子?虽然言语上轻佻了些,长相却差不了。
  自己不像那些楼里的姑娘们,不曾挂牌接客,所以虽然已经不是完璧之身,但既然那位公子对自己赞赏有加,应当也不会特别在意才是。
  若是有幸被他接回家去,就算只是给上一个妾的名号,也不是一种归宿吗?
  对她们这种人来说也实为难得。
  嗯,对,等回去以后好好打听打听那位公子的姓啥名谁?家住何处?家中是否已经娶有妻室?嫣红一时按捺不住想得太远,仿佛已经看到自己将来荣华富贵的好日子。她边走边捣着小嘴嗤嗤娇笑,结果一个不慎便撞上一个结实的胸膛。
  下一刻,下巴就被一纸折扇抬起。看见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男子,嫣红顿觉身边百花齐放,差点就克制不住高呼一声“老天有眼”了。
  一脸呆滞的花痴模样,里头又夹杂着一些杨存不懂的复杂欣喜。眼前的女人激动到唇角不停抽搐,仔细听下来,似乎还隐约可以分析出她呢喃的是:“菩萨……终于开眼了啊……”
  但是,她在欣喜些什么?杨存不懂了。
  好在不懂也不妨碍自己的计划。勾起唇角邪肆一笑,杨存深情款款的样子可比情圣,对嫣红道:“在下对姑娘一见倾心,不知可否有幸请姑娘喝上一杯茶?”
  一见倾心……其实是……一见适合……利用。真相太残忍,不忍曝光。
  然而姑娘只是发抖,说不出一句话。
  “嗯?”
  杨存轻挑眉梢,嫣红颤抖得更猛,就像一名羊癫疯的病患似的。
  “咳咳”轻咳两声,杨存只当她答应了。毕竟沉默就代表了默认不是吗?男女授受不亲,不好意思直接将人拉走,所以纵然心中已是着急万千,脸上却依旧是人畜无害的淡笑。杨存一边指着街对面那家规模实在不小的茶楼,一边做出“请”的手势。
  “对了,还不曾请教姑娘的芳名?”
  “奴……奴家贱名……嫣……嫣红……”
  牙根发紧地吐出一句话,那名女子就直直往一边倒去。
  现在不扶也不可能了。好在杨存没有那么计较,有力的臂膀揽上嫣红的腰,便开始往茶楼行去。看在那些别有用意者眼中,此景却是杨存半揽着一名女子往茶楼走,姿势暧昧不说,他脸上不加掩饰的淫荡笑容也让人不得不往让人激情澎湃的那方面想。
  而怀中女子一副不胜娇羞的柔弱姿态,半掩着面的唇角得意地勾起。
  哼哼,毕竟也在青楼待了那么些时日,这勾引男人嘛,还不是手到擒来、小菜一碟?有感于自己表演的真实,便又将娇躯往杨存怀中靠,捣着额头适时呻吟个两句,既让人忍不住心疼、产生怜香惜玉的心思,又能恰到好处挑拨男人的那点兽欲。
  什么都是刚刚好,唯一遗憾的是嫣红压根就不知道杨存的真正用意,所以那一番应该在一般男人身上屡试不爽的招数,在杨存这里还真没起到什么作用。
  尽管他的目光是淫荡到令人遐想,足以迷惑别人……及怀中的女人。至于其他,还真就懒得计较。
  进入茶楼,杨存特意要了一间幽静的包厢,让以为自己受到重视的嫣红心中十分激动……她双眼发光地看着杨存对店家吩咐:“没有爷的命令不准任何人上来。”
  便自动将接下来的场景往香帘的方向发展。
  为了博一个头彩,也为了让眼前的“贵人”认识自己的风情,一进包厢刚关上了门之后,嫣红便化身成为八脚章鱼,那个热情倒是差点将杨存唬住。
  靠,难道是自己入戏太深?拉下女人攀附上自己脖颈的手臂,杨存笑容诡异的神秘。他冲着满面期待的女子说:“接下来,我们来玩个捉迷藏的游戏。”
  “嗯?您说什么?”
  怀疑自己没听清楚,嫣红脸上满是迷茫。
  “我说……”
  弯下腰,杨存在对方耳边故意点火,将暧昧的戏份做了全套,柔声说:“我们来玩游戏……”
  一刻钟之后,穿着一身毫不起眼布衣的男子穿过茶楼的后巷,光明正大在阳光下行走。一张再普通不过的脸,即使处在人群里也绝对不会有人多看上一眼。
  也不知道这个突然出现的人是否有要事在身,并不在街间停留,行色匆匆就往城门的方向直奔而去。
  同样换成普通装束的杨通宝已经候在城外一处幽静之地,身边立着两匹高头大马,一看便知绝非是本地品种。
  汉马多以矮小为主,而眼前这两匹无论是从身形还是气息上,都可以看出来必定是自高宛引进的良种。
  远远见到有陌生之人行来,杨通宝自然打起十二万分的警戒,不过越是随着来人的接近,警戒逐渐消失了。直到来人距离自己不过几步之遥时,才拱手弯腰唤了一声:“公爷。”
  “嗯。”
  来人也不多废话。随便挑选一匹,自杨通宝手上接过缰绳之后便翻身上马。然而在初见马匹时神色一闪的细节,杨通宝却不曾注意到。
  一路飞驰而去,目标是上水村的下游之地。既然现在已经证实有问题,断然没有坐视不理的道理。时间有限,必须在被白永望的人发现自己跑掉以前,挖出那些他们刻意隐瞒的东西。
  依旧是那洪灾过后的悲惨景象。好在余姚算是还有一点人性,居然不曾在这件事情上唬弄了自己,那些前日还在水面上载浮载沉的人兽尸体已然不见,倒是那滩水还是一样的混浊。
  行到上次到过的地方之后,马匹便不能再继续向前。杨存止住下马,看着河边一早便候着的人还有小舟时,杨存转向身后看去。
  不知为何,岸边那人总觉有几分熟悉?一身简陋的衣裳是灾民的注册标志,但是那张脸总感觉好像见过?
  “还不见过公爷?”
  杨通宝一边下马一边出声喝斥道。显然是对那人呆傻的样子有所不满。
  “草……草民叩见……叩见公爷。”
  那人倒也上道,闻言便直直跪了下去,任由那些泥渍沾上膝盖也不在意。
  “成了,这是在外面,没有那么多礼数,起来吧。”
  一眼就明了这是杨通宝请来帮忙的人了。有求于人家还这么践?要是换成自己,恐怕早就挥挥衣袖走人了。
  也许是看到杨存脸上的不悦,杨通宝也有些不自然起来。他一边跟着杨存踏上小舟,一边岔开话题,问道:“公爷不记得这个人了?”
  “嗯?我见过他?”
  虽然感觉眼熟,但是还真没有熟到在自己的记忆中留下任何痕迹,不然方才一见著就会认出来了。
  衣着简陋之人并不答话,弓着腰,随着二人上了小舟之后,一声不响地拿起船篙往水中一点,舟便离了岸。因为是顺流而下,所以他一人撑篙也不见费力。
  虽是一声不吭,但杨存还是看出他心中的惶恐与不安。
  怕吓着人家,杨存也不再逼问。一边的杨通宝替他解了疑惑,道:“公爷果真是忘记了。那天您可是救了他的性命。”
  “嗯?”
  杨存想起来了,自己那么光明正大做过好人的回数似乎只有那么一次?看向只顾着撑船之人,问道:“你便是那日落水之人?”
  大概是心情太过激动,杨存的一语让那人不顾一切搁下手中的船篙便跪倒在舟上,“砰砰砰”接连磕了三个响头才哽咽出声他说:“草民……谢公爷搭救之恩。无以为报,必将为公爷做牛做马……”
  那副样子还真看得杨存直翻白眼。你说你一个大老爷们哭什么啊?跟个娘儿们似的,再说那天救人,其实主要还是因为看不惯余姚那副嚣张的嘴脸,救你不过是顺手而已。刚张口欲叫他起来,结果舟身突然就是一阵剧烈的晃动。
  几人脸色一凛,那灾民顾不上什么礼仪,赶紧起身重新撑了篙,才恢复原样。
  应该是水中有从山上冲下来的落石,刚才不曾注意所以撞到了吧?杨存摇摇头,正待转身,复又听到那名灾民自报家门道:“草民……名叫王二,是……是上水村的村民。”
  刚说完见杨存看着他,居然很不好意地憨厚一笑,那笑容里的羞赧看起来比赵沁云那张英俊脸孔上的虚假可令人舒服的多了。
  “哦。”
  杨存淡淡应了一声,又觉得不对劲意识到了什么之后便拉高声音问道:“你有事要跟我说?”
  “这……这个……”
  腾出一只手搔着自己的后脑杓,王二居然又纠结起来。
  “你不必担忧。如今有公爷在,你大可放心便是。”
  身后的杨通宝适时插话。
  “我……我……”
  王二却还是一样,也不知道顾忌些什么。
  “在公爷面前你怕什么?难道非要让那些人找到你、杀了你全家才肯罢休吗?”
  王二的拖拉让杨通宝不悦起来,冷着眉眼便是好一顿喝斥。这下子,王二更是战战兢兢,说不出一个字来了。
  误事。“此事,你来说。”
  看来从这个王二口中想方便快捷知道一些自己想要的讯息,恐怕有些困难了,杨存转向杨通宝。想到方才杨通宝那句喝斥中的内容他又颇感疑惑,问道:“难道王二还被人追杀不成?”
  “是。”
  说到此处,杨通宝的语中带有沉痛之色,续道:“公爷可知道,王三家为何不与别的灾民在一起吗?”
  靠,我要是知道还问你?杨存狠狠地瞪回去才凉凉地道:“通宝,我倒不知道你几时学会了吊人胃口?”
  “呃……”
  杨通宝被噎了一下,立刻恢复正常,以悲壮压抑的语调说:“公爷且细细听我道来。”
  原来这上水村因为下游地势较低,而且河道过水量大,若是有洪流灾害,堤岸一旦被冲垮,下游处几处地势较低的村落必定会遭到侵害,所以暴雨来袭的第一天开始,官方为了防患未然,便及早征集民众冒雨加盖河堤。
  而上水村世世代代被贫苦所困扰的村民们为了那每日的两吊钱,也还是去了。
  一同去的还有别村的壮年男子,其中就有王二。
  其实这本来是利国利民的好事,但是奇怪的是在加盖的过程中,这些虽说是见识短浅,却因这是为了自己村落安危的村民们格外用心认真,渐渐地,便发现一些不对劲的事情。
  这才是开始,真正可怕的还在后头。
  似乎从发现不对劲的那一日起,那些监管着他们做工的官兵们就有些不大对劲,开始格外严厉,做工时间连闲聊说话都不允许。而前一天发现问题的人,第二天必定失踪。
  渐渐地,那种诡异的气氛开始在村民之间蔓延开来,人人不再说话,见面只以眼神示意。本想及早完工捡回一条性命,哪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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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P Posted: 09-13 09:10 #91樓 引用 | 點評
苧蒛 [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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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截杀

  那一日,王二因为家中有事,怕请假那些官兵又不肯,所以只好在同村人的照料下偷跑回家一趟,结果没想到回来时却看到……
  河堤已经加固完毕,村民也都领到工钱,纵使一个个都被暴雨淋个彻底,也是眉笑眼开。
  没有人注意到那些官兵手中的刀剑会刺向自己的身体,等意识到突发的危机之时,已经有好几个人倒在脚下。
  大雨磅礴,雨水混合着新鲜的血液变成一条条小股的血河。村民们惨叫着四处逃窜却无处可逃,不是死伤在官兵们的屠刀之下,就是往河水里退。
  惨叫连天,和着那种血红的颜色,让当时躲在树后的王———每一根汗毛都立起来了。惨绝人寰的悲剧就在眼前上演,被恐惧占据所有心神的王二不敢露面,等到有意识的时候已经回到家中。裤子是湿的,混合着雨水和自己的尿液。
  因为当初做工之际,官府已将所有人登记造册,所以怕官兵在清点人数的时候发现自己不在而找上门来,王二当机立断领着家人离开。
  妻儿还好说,八十多岁的老母亲又怎忍心让她跟着一路受颠沛之苦?况且室外还下着大雨。
  衡量再三,他便抱着自己不在他们也不会对一个老人家怎样的心态,狠心带着妻儿走了。原打算出去躲躲,等风头过去之后再回来偷偷将老母亲接走,结果才刚逃出没多久,身后就起了火光。火光明烈,连如此大雨都浇熄不了。
  那个方向正是他家,除了那还渗着雨的茅草屋,再也没有其他人家。
  当时他差一点就冲回去了,若不是娘子拼死拉着……
  暴雨导致山洪,道路不通,出不去只能困在这里。直到那天遇到杨存他们……
  倘若不是杨存阴错阳差之下出手相救,恐怕那些不能见光的秘密就真的如他们所愿,永远深埋在洪水之下了吧?
  听完杨通宝平静却压抑沉闷的讲述,毫不例外地,当时那幕场景开始自动在杨存眼前上演。
  大雨中浇之不熄的火光……与在一品楼的是一样的吧?下意识地望向王二,王二只是低着头,看不清楚神情,唯有握着篙杆的手指在不停发抖,看那力道,恨不得要将杆子直接捏碎。
  对于仇恨的愤怒每一个人都一样,无关身份,无关修为。布衣之怒血溅三尺,这王二心中又该有着怎样的恨?
  杨存自然不敢妄自猜测,不过……
  “加固河堤?既然河堤已经事先经过加固,为何还有灾情发生?”
  下意识地问出心中的疑惑。在望到杨通宝别有深意的眼神后,杨存顿时醒悟。
  这……难道会与那场为无辜的村民们带来杀身之祸的秘密有关?那么……一想到此,杨存瞳孔骤然一紧,望向杨通宝道:“跟着去了下游的人怎么说?”
  跟着去了下游的人是隐晦的说法,杨通宝自然是听懂了,其实就是混迹在敌方中的己方人员。当时杨存觉得不大对劲,所以安排杨通宝安插被派遣到下游士兵中去的眼线,现在看来,直觉这种东西还真他妈的邪门啊……
  听懂了,神色也变得暗淡,沉声答道:“被困在下游的人其实就是当时那些谙水的村民们潜水游上一处临山的高地,但是因为体力已经耗尽,被困在那里无法离开。”
  “那么他们现在呢?乙即使已经知道答案,杨存还是多嘴问了一句,心……
  忍不住开始发凉。
  杨通宝低下头,眼神充满忽明忽灭的恨意,一字一顿道:“去下游救人的士兵回来说,他们到达之后并无发现幸存之人。那些所谓被困在下游的村民经过了数日的大雨和饥饿,病死在那里,无一生还。他们……将人葬了才回来的……”
  有一种看不见的东西在心中碎裂成冰。杨存握紧手指,盯着杨通宝,口中只溢出了一个词:“事实?”
  “活埋。”
  问得直接,答得也不啰嗦,不过就是两个字而已,代表的又是什么?薄凉之情游走心脉之间,若是以前的杨存,恐此时早就压抑不住地颤抖了吧?
  白永望、余姚、赵沁云,你们这群畜生……虽然在理智上杨存明白做大事者不拘小节,也明白像他们那样的人根本便不会将几个小小村民的性命放在眼里,但那毕竟是人命……
  即使不用悲天悯人,心终究是冷的。看来后世那句话果真是至理名言,有良心的人当真活不长……
  “公爷,到了。”
  谈话间,小舟一直前行,不曾停歇。杨通宝的一声呼喊,将杨存从自己的神识中拉了回来。
  到了?放眼望去,皆是一片茫茫水面,在阳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倒也看不出本身的混浊,至于那分罪恶则被掩盖起来。视线所及之处有不少断壁残垣,看样子应该是原来据说已经加盖过的河堤。
  而现在水面已经越过那里向着远方蔓延而去,那些用朝廷之前拨下来加盖河堤的银两变成的堡垒却成了废墟。
  “那里,过去。”
  杨存手一指,盯住那边不放。王二与杨通宝对视一眼,两人同时还是掌握船只。
  虽然只是一艘小舟,但是这下面说不得还有多少障碍,省得一不小心出事。
  杨存却没有慢慢磨过去的兴趣,撩开长袍,长腿一伸,直接便踏水而行,那绝妙身姿让王二看得呆了。
  到处都是砖石,在废墟中站定,杨存看着脚下那些狼藉,都可以想象的出来之前此河堤定然也算得上是一件工程了,怎么会如此不堪一击?被冲垮的程度如此严重呢?
  有些地方水位已经退去,杨存随手捡起一块青砖试试硬度,却没有任何问题,够硬、够坚。就算杨存不懂,也看得出问题并不是出在这些青砖上,那么……右边是原本的河道,左边应该是农田,看那些尚未成熟便已经被淹没的稻谷就知道。
  可是现在这里全都成了水面的天下,很有一股汪洋大海的气势。
  “你现在可以说是怎么回事了吗?”
  扔掉砖块,随意拍了两下手,杨存转身问着紧随自己而来的杨通宝道。
  “公爷知道数月之前皇上曾听从钦天监进言,说今年江南会有暴雨,所以拨了款项下来加盖河堤的事吗?”
  杨通宝不答反问道。
  “嗯,有所耳闻。”
  杨存略一沉吟,点头说:“我还记得当时皇上怕会有官员从中扣除款项中饱私囊,还特意派了钦差过来一路巡查?”
  “是,公爷英明。此事确实如此,而且那位钦差本就是京官,一直监督加盖河堤之事,前三天才走。”
  “前三天?”
  杨存诧异。这么说来,其实他和自己一起在杭州城待了不短的时间却未曾碰面,此事必定是有心人为之。
  “是,是带着关于亲眼所见的江南灾情折回去的。”
  杨通宝肯定道。
  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对?银子该花的也已经花了,该加固的河堤也加固了。
  然而却还出事,则只能说明这一次的天灾人祸来势汹汹,不是人力可以阻挡的了的。那么……
  “他们在加固工程中动了什么手脚?”
  青砖没有问题,相信这一点那位钦差也注意到了。可是……既然如此,为何却让他们找到漏洞,进而做出杀人灭口的事情呢?再说,他们这样做的目的为的又是什么?
  “这个……公爷,属下觉得还是由王二亲口告诉您为好……”
  杨通宝又卖起关子。
  这一回杨存没有生气,沉着一张脸继续踏着水面回去,心中隐隐有一种即将揭露一场巨大阴谋的预感……
  王二已经做好准备,杨存刚一回到舟上,他便俯下腰身,看着杨存丝毫未见湿意的靴子。接着他便将成为施工村民的索命绳、也成了他夜夜不能睡得安稳的秘密,不待杨存询问,便开始一五一十徐徐道来。
  众所周知,在古代的建筑中,糯米汁与石灰搅拌而成的浆汁将会产生多大的作用。甚至可以说,没有糯米汁,就无法保证建筑的坚固性。
  但是,另一种程度上也哄高了糯米的身价,这就是所谓的水涨船高。
  “草民虽然不大懂,但是村上几个老大哥们总是出去做工,又有家传的手艺,自然便在灌浆时发现不对劲。虽然颜色上看不出来,但是黏合的力度还有稀释的比例都不对。其实本来这件事情不归我们管,都是他们配好料过来,我们只需要动手就好,可是几位老大哥都是性子耿直的实在人,怕会出事,所以就……结果谁知道,第二天那个去找兵爷说明缘由的老大哥就没有回来。”
  “一开始我们还不觉有异,见那灌浆不对还依旧去说,直到后来……”
  还说了什么已经不重要了,关键是那几个最主要的关键词,“灌浆”与“糯米”杨存脑中灵光一闪,似乎就要在那一刹那抓住问题的核心所在。
  “通宝,他们的灌浆是由什么制作而成,这个你已经调查过了是吗?”
  虽然是发问,但是杨存用的却是肯定的语气。笃定既然杨通宝站在自己面前将这件事情告诉自己,那么他肯定有所收获。
  “是,属下已经调查过了,他们用的是糙米和高粱米混合碾制的米汁,外观上并没有多大的区别,但是黏合效果却是不可同日而语。”
  “最主要的是,比起糯米的价值,糙米和高粱米为他们节省不少成本吧?”
  杨存一言直中要害。
  呵呵,他妈的,老子现在总算明白定王其中一部分的钱从哪里来了。在后世,那些利用劣质的水泥建造工程偷工减料弄出一堆豆腐渣出来的人,敢情是从前人继承而来啊?做这般黑心事,还当真要命够硬才行。
  将价高的糯米换成糙米和高粱米,留下中间的差价,等着出事以后再以自己的名义,打着仁慈贤政的名号救济灾民,定王这一招偷天换日玩得还真是高明。
  就算朝廷派了钦差又如何?他只看到一时坚固的河堤,却永远不会知道其实他被别人利用了,当一个活着的传话筒而已。
  至于后面更深一层的意思,杨存苦笑了,真是不想不知道,一想……四周的寒意怎么也抑制不住就往心里钻。想起一脸正义、对着自己笑得客气的定王赵元明,杨存直觉就想到聊斋的画皮。
  敢情画皮这东西还不限性别?一直披着人皮的禽兽啊,自己一个纯人类要怎么和他斗?最主要的还是自己现在压根就是一个光杆司令,要人没人要钱没钱,除了一个世袭敬国公的名号还真的什么都没有。
  “公爷英明,正是如此。想不到那些人当真会为了私吞筑堤款项而做出如此令人发指的事情,简直罔为朝廷命官。”
  看着杨通宝义愤填膺的脸,杨存笑了一下,道:“那点款项?你当真以为他们真的只看上那点款项吗?”
  都说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他们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却迟迟不动手的原因,杨存总算找到了,敢情还在等朝廷最后一批赈灾的款项啊?相信有了那位钦差大人的“亲眼所见”这白花花的银子一定不会少。
  呵呵,贤王,你他妈的背着贤王的名,就用来糟蹋老百姓的生命吗?那张万人所不及的高位、鲜血染就的高位,当真有那么大的吸引力?天下男人都热衷于权势?那为何自己的理想就是有一个安逸、可以享福的日子,然后再来几个红袖佳人一切足矣呢?
  难道老子不是一个合格的男人?
  “公爷,您的意思是?难道他们还做了什么更伤天害理的事情?”
  杨存的话让杨通宝如云坠雾里。本来以为自己已经调查到全部的隐情,难道还没完?这么想着,杨通宝便问出声来。
  “罢了,此事不提。不是说那些活着的人被……我们去看看吧。”
  此言一出,三人都静默下来。小舟默然行驶,最后停在一处尚未被水面淹没的空地跟前。
  “就是这里吗?”
  地面泥泞,除了有凌乱的的脚印留在上面之外,并没有什么值得人注意的地方。可是谁能知道这方泥土之下禁锢了多少人命?
  最残忍的还是被活埋进去。
  虽然知道其实纵使自己事先知晓三也未必改变得了这个结局,杨存心中还是很不好受。看别人的还行,偏偏这种事情与自己沾上关系,感觉就好像是自己间接害死他们一般。
  若是自己不曾那样鲁莽地要求余姚救人,若是那些士兵并不曾到达这里……
  但这些村民也还是会被活活饿死。唯一的区别就是早了几个时辰或是晚了几个时辰而已,不会影响投胎的。
  反倒是自己的心理……
  那块地面的不远处依旧是水,沉在其中的树木张牙舞爪的模样,也许和那些被活埋的村民们最后的模样大致相同吧?没有人不渴望活着,除非是脑残。然而一直坚持求生希望的村民们,在最后等到的却是如同刽子手的手官兵,那刻到底有多么绝望已经无法去探究了。
  答案随着他们一起长眠于地下泥土中。
  这也许就是万恶的社会、身在底层贱民们再稀松平常不过的命运吧?连死亡都是那样的卑微。
  心里闷得厉害,那种感觉无论吐出多少口浊气都无法消除。最后深深吸进一口带着土腥味的空气,杨存伸手作揖,朝着那个方向便深深拜了下去。
  只有用这样虚假的方式表达自己心中的愧意了,虽然那一刻,杨存的心是无比的真诚。
  然而,他没有真的拜了下去。刚一弯腰,手臂就被人架住了,紧接着杨通宝的声音便在耳边响起,道:“公爷,您别这样。您的身份何等尊贵,这下村民可承受不起。”
  “是啊,公爷您是天上的星宿下凡,要是您这么拜了,就折了我这几位兄弟的福气了,恐怕阎王爷也不会让他们投胎转世,少说也要留在阴间吃上百年的苦头。”
  身后的王——也跟着说道。
  末了又冲着那方土地放声喊道:“兄弟们,看见了没?当朝的国公爷啊,那可是真正的大官,比县太爷厉害得不知到哪去了。现在他亲自探望你们,你们可要……一路走好……”
  说到情真处,语气哽咽,更是红了眼眶。
  心中那股抑郁来得凶猛强烈,堵在胸口,怎么都感到不甚舒畅。但是到了这个时候,杨存已经没有任何想说话的欲望……
  他们三个都沉浸在悲伤的气氛中,也因此谁都不曾发现远远对面山顶上,随着一道残影的掠过,一根卖相不是很好的歪树枝条颤了几颤,明明没有风却抖动着。许久之后,才恢复静止的状态。
  “你说什么?杨存他居然真的发现了?”
  金碧辉煌,装修得极为讲究,偏又透着一股低调奢华的厅堂中,突然响起一个威严十足的声音。这声音顿了一顿,又出声喝斥道:“你不是说万无一失,该处理的都已经处理了吗?怎么还会有活————”
  “我……下官……下官的确是……是……”
  这道声线明显弱上了数倍不止,一听便知道必定不是一个有骨气担当的人。
  “是什么?蠢材……”
  看着眼前唯唯诺诺之人,白永望一口血气压制不住。
  若不是心想身边还有人在场,否则早就一脚踹上林兴安那张脸了。
  相较于白永望的暴怒,坐在一边把玩着手中杯盏的赵沁云倒是看不出什么深浅。知道自己在白永望这里算是彻底完蛋,林兴安试着将试探的目光投向他。
  “世……世子……”
  “嗯?”
  清清淡淡应了一声,赵沁云抬头,对上那双瀚海万千、深藏不露的眼眸之际,林兴安心底仅存的希冀终于宣告破灭。
  显而易见的,赵沁云也懒得废话,随意扬扬手便有两人进来,将已经瘫倒在地的林兴安架了出去。
  “真是废物一个……”
  白永望的怒气还未消,但心中更多的却是担忧。望向赵沁云若有所思的脸,最后还是说:“世子,此事……恐怕拖不得了。一旦杨存的摺子上递进京,那么我们……只能处于被动状态。这对我们举事十分不利,下官觉得……您是否可以考虑一下下官的建议?”
  一番话说得合情合理,而且本来就是事实。在大局面前,什么惺惺相惜全都是虚假的。为一己之私而导致全局错乱?白永望知道,眼前这个看似温和如玉、人畜无害的年轻人可绝对不会是那样的人。
  “砰!”
  茶盏在赵沁云的手中捏成碎片,然后随着他指尖的捻动成了粉末。
  然而赵沁云手上却没有任何损害,只垂下了眼睑让人窥探不到他的心思。
  感觉似乎像是过了许久,其实也不过就是几个呼吸之间的事情而已。赵沁云开口了,语气薄凉、清淡,如夜色中的水面,波光粼粼,却也隐藏着无数看不见的危险。
  “那……便有劳大人了。”
  “是,此事包在老夫身上。”
  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白永望那种小心翼翼不复存在,眼神被一种狠厉取代,扬声吩咐道:“来人,有请先生。”
  自上水村回来之后,杨存心口的郁闷便不曾停歇过,独自一人在书房沉吟许久,终于走向书桌。上面,笔墨纸砚一应俱全,早已经准备好。
  这群人丧尽天良,拿着百姓的生命为他们自己集资敛财,踏着万千尸骨往上爬,就这样铸就出他们的一身荣宠吗?果真是一将成名万骨枯。
  一将尚得如此,那么一代帝王呢?上水村之事,难道老皇帝有所察觉?所以才会有黑衣人前来报信?还是说纯粹是自己多虑,这一切也不过只是巧合而已。
  再说了,听说那老皇帝似乎已经病入膏肓,便真有这般洞察万千的本事?杨存摇摇头。
  这个问题他是不知道,但他却知道这个时候应当递上一本摺子。他隐约中感觉,似乎这正是老皇帝需要自己做的?
  敢情是那一次的独处被老皇帝吓着了吗?怎么总觉得老皇帝没有那么简单?
  还真希望是自己想多了。
  拿起搁在桌上的残茶,倒了一些在砚台之中,细细研磨好,刚执笔在手,杨存耳根一动,复又放下,脸上已经是一片冷然阴沉之色。
  这就来了?他们倒是警觉,察觉得如此迅速。
  无声无息出现在院中的那道身影显得无比诡异,如同一抹幽灵。书房门开着,室内的烛光只照亮门口一小块地方便再也无法向前。那人便隐身在似明还暗的夜色中。没有过于关注,杨存缓步踱出书房,不朝着那边,兀自抬头看起天边并不怎么明亮的月亮。
  “想干什么就直说,别给老子玩那些有的没的。老子今儿个心情不好,没空陪你唠叨。”
  看都不看来人一眼,杨存便凉凉甩下一句话继续看自己的月亮,而在袖袍下的手却是紧紧握起。脑海中一瞬间冒出的一个词,就是“杀人灭口”对方的气息如此沉稳,就凭着他行到门口自己才有所警觉,看来这个人还真的不简单,至少修为在自己之上,要对付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杨存的精神却高度集中,不露痕迹地打量着对方,同时心中也为对方沉稳的气息感到惊诧。
  若是修为不错的人,不可能看不出自己身上带着金刚印与火之灵,在这样双重的优势下还敢来,实力雄厚的程度可见一斑。
  五十出头的年岁,一把胡须为他增添仙风道骨的气质。来人是一个灰袍老者,面无表情的样子看起来显得高深莫测,一只手负在身后,看起来明明行走速度极慢,却在眨眼之间就与自己相隔着不过数十步的距离。
  这个人……很危险。
  也不知是对杨存眼中对自己的分析满意,还是对杨存本身的沉稳满意,老者点点头,飘逸的胡须无风自动,用手压下之后才淡然开口道:“老夫前来只有一事,便是取公爷性命。”
  声音无悲无喜,再平常不过。
  杨存想到的是活死人。心中一颤,倒还没想到这老儿果真如此听话,将他的目的如此明确地和盘托出。
  也不知是否被对方那种要死不死的语气所感染了,杨存居然也跟着点点头,说:“那么不如痛快一点,干脆告诉我是谁想要我的命?”
  自己知道是一回事,不过由别人说出来自然又是另外一回事。
  “不能。”
  对方居然很认真地摇头道,话锋一转:“不过老夫可以告诉公爷,白启乃是被老夫所伤。”
  此话一出,杨存再也无法淡然,后背上开始渗出涔涔冷汗。
  白启当时的惨状以及带给自己的震惊程度依旧历历在目,不料那位隐藏的高手这就出来了吗?现下自己虽然与白启是同等修为,但是没有人比杨存更明白,其实论起实战经验他根本比不上白启。
  毕竟自己能力的提升多少带着那一点侥幸,要说到真正的突破,自己着实还算不上。对付比自己弱的人还好说,但是遇到真正的高手就明显地开始缺乏胜算。
  而这种时候,金刚印和炎龙同样不会帮自己的忙,只因为它们都需要一个能真正驾驭它们的强者。
  这就是抠苗助长的弊端。内丹是有了,但是实战经验……都是他妈的炎龙,断了自己最后的倚仗,不然冲着上次姑苏城外被小妖女靳冰追杀之际金刚印的搭救,好歹也能保住性命啊!
  杨存只告诉杨通宝说寄居在自己体内的炎龙被压制了,可以随时幻化成人形的炎龙也表示它和自己是一伙的。
  却不曾有人提及,其实他们之间还有一个约定。
  算起来还确实不能说是过分,但……却能在紧要关头让自己丢掉性命。死虫子,你到底有多么恨我,想让我死掉?操,老子不就是引进水灵之势压制你吗?
  身为五行之一的火之灵,炎龙是高傲的。在杨存顺利地吸收完靳冰的带着水灵之魄的阴精时,他清楚地听到炎龙来自灵魂深处凄厉却又倔强不逊的惨叫。
  “杨存,你他妈的卑鄙,老子不服。”
  “那么你想如何?”
  当时的杨存躺在床上,怀中还是温香软玉,可是只要他愿意,闭上眼睛就会以神智与炎龙进行沟通。那种现象与自己后来可以自由出入金刚印是一样的。
  “老子只相信实力,老子只臣服于强者。杨存,你敢不敢和老子打赌?”
  五行之中,水克火。被压制的炎龙少了嚣张的气焰,但依旧还是桀骜不驯。为了表示自己并不是那么好欺负,炎龙还加上威胁,提高让杨存答应自己条件的筹码,补充道:“若是你不同意,老子就来个两败俱伤,毁了你的肉体。老子无所谓,大不了再等个几十年,但是杨存你可就是生死一线牵了。”
  才不会相信那条没有节操的臭虫当真会做出那种破釜沉舟之举,不过杨存心中明白,若想真正收服心高气傲的炎龙,让它像地奴对杨术那样的对待自己,恐怕真的需要做些什么了。
  本着为拯救迷途灵兽的善心,杨存答应炎龙的条件。
  “好,我答应。你说。”
  “哈哈,你最好不要这么自信。老子的条件是,你何时能够凭借着一己之力,不借助老子和金刚印突破四丹进入五丹之境,老子就服你。”
  炎龙笑得猖狂,但随即又是一声呻吟。杨存所能看得到的就是身体深处的火焰消失了。
  “靠,牲口,你居然敢灭老子的威风?等老子练得比你厉害时,看不把你蒸发成水蒸气……”
  这就是全部的过程。
  于是,杨存与炎龙之间的协议正式生效。因为从本质上来说,这对自己的修为也是十分有利,所以杨存并不会拒绝,只是那个时候还没想过回到杭州之后会是这样的局面。
  没有倚仗,面对的又是这么强大的对手,杨存的心中忍不住有些不安。老者朝杨存点点头,居然还是一副客气的姿态,但是空气中突增的压力和平地无风自起的漩涡还是证明了此人虽然看起来客气,但是攻击却不可能客气。
  如此霸道的开始,是想将自己在最短的时间内解决吗?杨存冷笑不已。
  就算老子再不济,也不会任你像蝼蚁一般的踩死。想杀我?恐怕你还真得好好费力一番了。凝神聚气,感应到丹田处那四颗纯白无瑕的内丹时,杨存无语……
  全身筋脉、四肢百骸、五脏六腑中,居然都没有了特殊的存在,现在的自己和一个普通的四丹修道者并没有什么不同。
  靠,算你们厉害,居然在老子有难之时溜得比谁都快?顶住空气如刀刃般割在脸上的痛苦,杨存承受着压力,抬头与老者四目相对的那一刹那间,果然清晰捕捉到他眼中解除顾忌的轻松。
  果然早就将自己有几斤几两都掂好啦?是不是现在发现在自己身上探测不到五行的力量,心中正得意着啊?这还不证明了他接下来的攻击必定丧心病狂?那种狂风暴雨般的前奏,杨存已经明确感受到了。

  请续看《天魔》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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