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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当山 [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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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一回 金枝不堪折


  二人到了京城,从街头远远望去,玉花轩门前车马交织,十分兴隆。

  虚竹躲在街角踯躅发愁,心想孟老贼必早布好了眼线,正等自己进去便来个
瓮中捉鳖,忽然背后衣角被人轻轻拉住,回头惊见一个陌生的白面小生。小生细
声细气道:「这位大爷,我是宫里头来的,连天在这候半个多月了,刘副总管命
小的来领大爷速速进宫。」虚竹一听又惊又喜,想到这必是皇上叫他去商量如何
对付孟老贼,便叫双儿看着马匹候在街角茶馆,他随那个小太监赶去皇宫。

  进宫以后,小太监先领虚竹去了浣衣房,拿出一件宦官衣服让他换上。虚竹
见安排得如此周密,心里有了几分不安。刘副总管急匆匆走来,见了虚竹,好生
一愣,「啊哟哟!叫人几乎认个不出,个头儿怎一下窜出这许多来,人也养得白
白胖胖,大人休养得好啊!」接着压低声音道:「老奴奉圣上密旨,人犯抓了都
有十几日了,就等大人来问供,快随我来吧。」说完转身就走。虚竹莫名其妙不
知他在说什么,跟着到了一间地下刑室。

  刑室阴森潮湿,当中一个巨大火盆,刑架上吊着一个赤裸女子,全身肌肤布
满伤痕,墙边绑着一溜宫女,神色都惊骇之极。刘副总管走到刑架前,阴阳怪气
笑道:「娘娘受苦了!这些日子,奴才们多有得罪。但有一事始终不明,那就是
娘娘为何要谋害圣上,到底受何人指使?」那娘娘抬头抽泣:「哀家从未对皇上
有过不二之心,你让哀家说什么?」虚竹想不到这个赤裸女子竟是娘娘,又见她
嘴里黑黝黝得没了一颗牙齿,更是吃惊。

  刘副总管收起笑容,冷冷道:「孟娘娘,今有证人在此,老奴劝你还是从实
招了吧。」说完向虚竹招了招手,示意他上前来。虚竹胆怯着没动脚步,心里好
生不安,忽见这个孟娘娘向他怒目厉叫:「你是谁?为什么诬陷哀家?」登时有
如芒刺在背,不由退了一步。刘副总管见此叫道:「来人啊,铜龟伺候!」再向
虚竹笑道:「这铜龟之刑最是厉害,但恐有逼供之嫌,现下有你做个见证,我才
好用出此刑。」

  两名刑官抬进来一只紫铜铸成的大龟,咣当放在地上,这只铜龟伸出的龟头
足有骇人的鹅蛋大小,龟颈布满尖刺。接着,刑官们将孟娘娘从刑架放到一张刑
椅上,大大分开她双膝,将两腿各绑在一条椅腿上,使足力气勒紧皮带,箍得孟
娘娘啊啊痛叫,但他们面对孟娘娘的神色却显得毕恭毕敬,瞧来令人不寒而栗。

  虚竹盯着孟娘娘完全暴露出来的阴户,纳闷想:「真真想不到,皇上如此急
着叫我来,却是叫我来瞧他老婆光个身子受刑。唉!这位孟娘娘的模样和身材都
是一流,也真真可惜得紧。」刑官这时又在孟娘娘臀下垫了一块厚厚木板,然后
小心放上那只铜龟,调整好位置使得狰狞的龟头刚好顶住孟娘娘的阴户。虚竹不
由睁大了双眼,已经知道刑官接下来要做什么了,心登时狂跳不已,见刘副总管
露出一丝狞笑,喝道:「用刑!」刑官当即按动尖尖的龟尾,吧嗒一声,硕大的
龟头和带刺的龟颈一下子深深隐没在孟娘娘的体内。孟娘娘一声惨哼。刑官随即
操纵龟颈左右旋转,上下乱捅,刮出丝丝缕缕的血丝,令人触目惊心。刘副总管
得意哼道:「娘娘,老奴劝你还是招了吧,不然这刑罚再用下去,可不像现在这
样好受了。」说完即示意刑官将龟尾用力向下一按,又是咔嗒一响,铜龟仿佛活
了过来,居然张开口狠狠咬住了孟娘娘的金沟,随着刑官继续用力,龟嘴如铁钳
越夹越紧。孟娘娘摇着乱发,疯狂惨叫。虚竹听得心里直哆嗦,好像也被什么东
西夹住了,见刑官压住龟尾又是一转,龟口中居然吐出一根细长的针舌,当即刺
穿死死夹住的蛤蒂,孟娘娘惨叫一声,耷拉脑袋昏了过去。虚竹瞧得清楚,惊得
心里猛地一疼。宫女们见此惨状,骇得几欲晕去,唤着娘娘抑声痛哭。

  刘副总管吩咐刑官用凉水浇醒孟娘娘,笑道:「娘娘还是招了吧,按老奴的
意思写一笔就可以了。」孟娘娘痛苦万分地微微摇头。刘副总管眼露凶光,吩咐
再加刑。刑官打开铜龟外壳,用火钳从熊熊炭火中夹了几块炽炭放入龟腹,盖好
龟壳,拿扇子用力煽了煽,龟腹内忽地烧得发亮,孟娘娘惊恐大叫起来,但头脸
被刑官用力按下,不得不亲眼看着自己受刑,刺在蛤蒂中的那根针舌,渐渐烧得
发红。孟娘娘的神情惨不忍睹,拼命嚎叫:「我招了,什么都招了。」刘副总管
反倒无动于衷,笑嘻嘻吩咐再加几块红炭。

  虚竹瞧得面色惨白,忍不住劝道:「罢了,我看她是真得不知情。」

  刘副总管脸色一变,愕然道:「皇上既叫你来问供,你怎还不知圣意?」

  虚竹明白了,皇上根本不管孟娘娘知否知情,只是利用她来对付孟太师。

  这时,刑室内腾起骇人的皮肉烤焦气味。孟娘娘全身绷得痉挛僵硬,连连厉
声惨叫,一次次垂下头戛然而止,一个刑官不停泼着冷水让她清醒。另一个刑官
继续操纵机关,龟嘴松开已烫熟了的蛤蒂,烧红的龟头接着开始旋转抽动,滋滋
发出油煎一样的声响,尖刺的龟颈不断搅出油渣一样烧焦了的碎肉。孟娘娘在昏
迷中喃喃求道:「我招了,招了!求求你们,让我去死,让我去死。」刘副总管
终于示意松刑,刑官按动机关,龟头缩回龟腹。

  孟娘娘如一具行尸走肉,腿间冒着黑烟,按照刘副总管的意思胡乱编造了自
己谋害皇上的罪行。

  刘副总管脸上并无多少欣喜,继续问道:「朝中还有谁知道此事?还有谁和
你暗中勾结?一并说出来。」孟娘娘痛苦不语,她虽意识混沌,但一听便知刘副
总管的险恶用心。刘副总管收好供词,恶狠狠一笑,挥手叫刑官拿来两块黑色的
碗样东西,黑碗中间连着一条铁链。

  虚竹盯着这个东西,心里又突突直跳,不知这又是什么歹毒刑具。

  两名刑官接着捧来一口铜锅,放在火盆上不停搅拌,锅里黑糊糊的东西开始
沸腾起来,粘糊糊冒着气泡。虚竹见刑官把那两个黑碗扔进锅内,不禁打了一个
寒战,见刘副总管指着一个乳房较丰满的宫女吩咐用刑,刑官从铜锅里捞出那两
个黑碗向那宫女走去。虚竹低下头不敢再瞧,听得一声惨叫,抬头见刘副总管抓
住宫女胸前两只黑碗中间的链子用力一拉,其她宫女们同声惊呼,黑碗带着整块
烫熟的皮肉掉了下来。那个宫女闷哼一声,痛醒见自己胸前黄黄白白挂着两颗剥
了皮的奶子,登时又没了声息。刘副总管接着走到哆哆嗦嗦的孟娘娘身前,伸手
一触她的乳房。孟娘娘仿佛受了刑一般惨呼,乖乖在一纸早已准备好的名单上签
押画供。刘副总管终于露出了满意冷笑,却又使了一个眼色。刑官将那两只黑碗
在热锅里一沾,迅速向孟娘娘罩去。孟娘娘惨叫着冒出一股白烟。

  虚竹不禁惊呼:「她已经招了,怎还……还用刑?」

  刘副总管没有应话,面上阴森之极,抬手给孟娘娘扒了皮,他自知绝不能叫
孟娘娘活着,她有万分之一的翻身机会就是对自己的莫大威胁,接着用手一指对
刑官道:「这些余党归你们处置了。」说完转身就走,虚竹慌张随他逃出,身后
响起了宫女们的惨叫悲嚎,听来宛如人间地狱。

  虚竹心神不宁随刘副总管到了皇上寝宫,哲宗正焦躁不安地走来走去。刘副
总管过去小声说了几句,哲宗面露喜色,令虚竹起身后,又发了一怔,瞧出虚竹
的体形个头有些变化,诧异地向他上下打量几眼,命道:「你随朕来。」虚竹跟
在哲宗身后,刚踏出门口,四名护卫随了过来,哲宗又命道:「不必护驾,你们
退下。」然后急匆匆走了一阵儿,到了一间大殿前。虚竹抬头一瞧,见高高的匾
额在月光下印着三个大字,他只认得中间一个「安」字。进得大殿,哲宗径直走
向殿后的寝室,室内十分宽大,却只燃着一盏微弱烛灯,显得十分幽暗。

  哲宗凑近紧闭的床幔,低声道:「母后睡了么?孩儿请安。」厚重床幔里传
出微弱女声:「什么事?」哲宗道:「尊母后所命,贼妃已招认不讳,下步如何
处置,孩儿来请示下!」虚竹听了一惊:「拷打孟娘娘原来是皇太后的主意。」

  床幔里沉默片刻,问道:「她果真招了?」

  哲宗回道:「是,招了,既有证人也有供词。」

  「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囚禁了贼妃,那老太婆怎么说?」

  「她这些日子一直病着,没顾上传唤孩儿。」

  「哦,那老太婆虽然病着,你也不能轻举妄动,还有一个孟太师,现下必须
封锁消息,等等老太婆的动静再说。」

  「是,孩儿也是这么想,可如何才能稳住他们?」

  「这事也要哀家教么?派人去责骂他一番就是了。」太后有些烦躁起来。

  「责骂?那岂不要打草惊蛇?」哲宗惊道。

  「不然,孟太师知贼妃出了事,必定如热锅上的蚂蚁,你派人责骂他,他反
倒心安,若你此时哄他,他反倒明白大祸临头了。」

  哲宗这才恍然大悟,「孩儿立即去办,母后好好安歇。」说完转身要走。

  太后忽然惊道:「你身后是谁?」

  「此人是孩儿的心腹。」

  太后大怒:「此事怎能让外人知道?」

  「母后放心,此人对朕十分衷心,正是他揭发了孟贼一党。」

  太后沉吟片刻,「嗯,让他近些,哀家瞧瞧。」

  哲宗向虚竹喝道:「还不过来叩见太后?」

  虚竹忙跪行几步上前磕头,尖着嗓子道:「奴才跪请太后圣安!」

  太后命道:「你抬起头来。」

  虚竹稍稍抬头,见纱幔缝隙中伸出半只白生生的手掌,纤细的五指各带几个
金玉戒指,接着露出一张十分苍白的脸来,浓眉直鼻,十分刚毅,只是脸颊显得
有些浮肿。太后眼中闪了闪光亮,虚竹不由低下头去,听她叹道:「宫中许多人
哀家都不认识了,这奴才看样子还老实,哀家赏他首领之职,以后尽心尽力为皇
上办事。」虚竹听了惊呆,不禁瞧向哲宗,心道:「我好像又升官了,怎还是个
太监?」哲宗向他微微示意。虚竹慌忙磕头:「谢太后恩典。」

  哲宗带虚竹回到寝宫,笑道:「你年纪太轻,朕当初一时高兴,封你做了从
三品的大官,今日太后对你很喜欢,如此便好多了,朕以后为你正名,你回去且
不要声张,替朕照顾好刘婕杼。」

  虚竹喜形于色,连连谢恩。

  哲宗突然一拍龙案,声色俱厉:「大胆奴才,你可知罪?我收到官折,说你
打家劫舍,奸淫女子,简直罪不可恕!」

  虚竹吓了一跳,登时战战兢兢,冷汗直流。

  哲宗见此语气又和缓下来:「朕已派人查得明白,并通告各地周知,俱是流
寇所为,与你无干。」

  虚竹明白哲宗在为自己开脱,忙磕头如捣蒜:「谢主隆恩,谢主隆恩!」

  哲宗接着训斥道:「以后为朕办事,切不可鲁莽,凡事要如实上奏,如隐瞒
不报,决不轻饶!定按欺君大罪论处。」

  虚竹又是连连磕头,方有点悟出伴君如伴虎的道理,待出了皇宫,仰天用力
吸了几口气,但觉心里有着说不出的压抑,匆匆去茶馆找到双儿,带她回到了阔
别多时的玉花轩。

  花姐惊喜见东家隔了半年一下子长高许多,身形也整个粗了一圈,全然变成
了一个魁梧大汉,且精神头十足,眉宇间尽是让人身软的阳刚之气。虚竹顾不上
寒暄,吩咐花姐安顿好双儿,便急急去了二楼。

  刘婕杼躲在屋里死活不应声,直到虚竹说皇上有命,门才开了,但见刘婕杼
羞答答捂着大肚子,满脸通红。虚竹大吃一惊,皇上让他照顾好刘婕杼,原来真
意在此,心里清楚这事可马虎不得,如若有失,那失了皇上欢心不说,好不好就
要失了脑袋,忙向刘婕杼好言相慰。

  下楼后,虚竹吩咐花姐给刘婕杼专置两个手脚利索的丫头,再请两个生育过
的嬷嬷贴身陪伴,饭食要单独另做,刘婕杼想吃什么就做什么。

  花姐也似知此中厉害,连口答应。

  虚竹接着问起木婉清,花姐笑道:「东家刚才吩咐的那些话,我对木姑娘统
统照做就是。」说着比划一下自己肚子。虚竹瞪目惊呼:「你是说……?你倒是
快说个明白。」花姐扑哧笑道:「东家走后,两位姑娘同时显了身孕,奴家是不
是该恭喜东家。」虚竹惊呆之后,脸上慢慢露出了几分惊喜,「怎会这样?我去
瞧瞧她。」花姐忙拦住道:「木姑娘依旧神智不清,恐怕不好见东家。」虚竹变
了脸色,吃惊道:「她还那样么?没找郎中看看?」花姐轻轻叹道:「郎中早来
看过了,说是受了惊吓,至于能不能好,他也说不准。我叫道士来烧了符,也不
见效果。」

  虚竹随花姐悄悄来到木婉清的房前,从门缝里瞧进去,见木婉清靠着被褥半
躺床边,脸上消瘦得脱了相,小腹却醒目得高高隆起。虚竹心里突然泛起一种从
未有过的奇怪感觉,直想去摸摸她的肚皮。一个丫头这时端过去一碗汤,拿勺一
口口喂,木婉清一口没含住,汤汁滴到了胸前,丫头忙用手巾擦了,而木婉清始
终盯着某个方向,无神的眼珠丝毫不动。虚竹又是心疼又是惊疑:「这么长时间
不好,莫非总不能好了?」回到房间,连连叹气。花姐问道:「一直没见香菱那
孩子回来,她没有跟东家在一起吗?」虚竹听了心里又一紧:「她问的是,香菱
在哪里?昨日在地牢中没见到,那必定还留在宫里,岂不十分危险!」想起宫女
们的惨叫,烦闷道:「你自去忙吧,我累了歇歇。」

  花姐走后,虚竹一头栽在床上,只觉被褥松软香腻,不知不觉睡去,直到花
姐回来取什么东西,他才惊醒翻个身,迷迷糊糊问道:「什么时候了?」花姐笑
道:「东家带回来的美丫头刚刚在问你,没想到东家在这里睡着了。」虚竹哦了
一声,发现天已经黑了。花姐接着关切道:「我叫人送来饭菜和澡水,东家好好
解解乏。」虚竹点点头,本来想问花姐什么事,此时却又不记得了,吃饱后坐在
浴桶里,热乎乎一泡舒畅之极,闭眼吁了口气,想想木婉清,想想香菱,不觉握
住底下撸了撸,触到自己的肉头,却又想起地牢里的那只铜龟来。

  门声一响,花姐端着茶点进来。虚竹哗啦一下从浴桶中跳了出来。花姐吓了
一跳,像没见过男人似的,慌得几乎拿不住盘子,盯了一眼他那翘大东西,腰麻
脚软地暗叫:「我的娘呀!好个大家伙!」见虚竹擦着身子说要出去,忙放下茶
盘给他递衣服,红脸问道:「东家这时候出门,晚上还回来吗?」

  虚竹没有应她,心里正盘算着怎么去救香菱。
TOP Posted: 04-21 20:40 #30樓 引用 | 點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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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二回 真鸾戏假凤


  虚竹出示腰牌进了宫中,却被拦在内宫门,大内禁卫道:「深宫已关,不得
圣旨,任何人不得出入。」虚竹退出禁卫们的视线,跃墙偷偷而入,以他此时的
功夫,在宫内如履平地,只是黑黢黢地不知道路,到了一殿前,抬头一楞,见匾
额中间一个大大的「安」字,正是太后寝宫。他刚刚跟随皇上来过,因此不知不
觉又到了这里。

  这时,远处有一点灯光绰约移动。

  虚竹有些惊慌,随即心想:自己穿着宦官衣服,还怕什么?再说自己这么瞎
转也不是办法,恐怕转到天亮也找不到香菱,不如现下向人问问。眼见那点灯光
越来越近,渐渐看清,有两人走在回廊上,一个打着灯笼,一个提着盒子。虚竹
闪身出来,寻思着如何开口打听孟娘娘寝宫,突听身后一声轻叫:「咦,什么人
在这儿?」虚竹的心差点跳出,踏出凌波微步便逃,眼角瞄见一个小太监正从殿
内走出,登时大为惊急,此人大声一叫,岂不十分糟糕!

  那小太监见殿外立着一人,便张口一问,不料人影倏忽消失不见,他吃惊地
揉揉眼睛,正疑自己眼花,觉胸口一麻,身子便不能动了。虚竹点倒小太监,伸
臂将他抱住,轻轻放去近旁一颗树后,忽然触到小太监后腰有一硬物,便顺手将
其掏出,只觉握在手里温润潮湿。此际眼前一亮,灯光从回廊里拐了出来,虚竹
忙将那物塞在腰后,见来人一胖一瘦。

  胖子到虚竹面前打量一眼,问道:「小林子呢?又去偷懒了吧。」虚竹低头
含糊了一声。那胖子也不再问,却将手中灯笼递过来。虚竹愣愣接过,惊讶地瞧
瞧胖子,胖子有些惊异,又问道:「太后睡了么?」虚竹这才清楚,原来他们是
来找太后的,忙提着灯笼进了殿内。他跟哲宗来过一次,正好认得路,领着二人
穿过前殿,到黑乎乎的寝室前。胖子在珠帘前立住,从瘦子手中接过盒子,又诧
异看了虚竹一眼。虚竹又是一愣,忙将珠帘掀起,只得随他进了室内。胖子将盒
子轻轻放在桌上,小心拿出一碗一碟,瞧瞧紧闭的床幔,极小声道:「你怎么迷
迷瞪瞪的,新来的么?主子睡了,咱们做奴才的可不能犯困,千万打起十二分精
神小心伺候着。」

  虚竹连连点头,本来想打听道路,现下却不便问了。

  胖子伸手从虚竹手中拿过灯笼,出屋和那瘦子走了。虚竹站在黑暗中静静等
了一会儿,估计他们走远,便移步准备开溜,突然传来一声:「唔……这汤赏给
你好了。」声音十分得慵懒,正是床帐里的太后。虚竹大吃一惊,屏息听得太后
不再出声,小心向门口走了两步,不想床上的太后又哼道:「小林子…快把话儿
敬上来。」虚竹又是大惊,「话儿……不知是不是这个?」乱想着从腰后抽出那
根在小太监身上搜出的棒状物,胆战心惊走到床前,试着从帐隙递了进去,果然
被太后从里面接住。虚竹顿松了口气,退后几步,转身再要溜,又听得床上翻了
翻身,「嗯……小林子,那汤你还未吃么?」虚竹不敢出声,只得到桌前端起汤
碗喝了一口,不想汤味十分甘美,忍不住一口喝完,刚刚放下汤碗,便听帐里哼
唧道:「嗯……哼……喝完过来吧。」虚竹心里叫苦,只得跪去帐前,努力模仿
那个小太监的声音,支支吾吾道:「奴才在……太后吩咐。」

  「嗯……哀家再舒服一回儿……好睡了。」

  虚竹含糊应一声,盼她快些睡去,黑暗中只听得自己的心跳声。

  太后没再说话,只是呼吸越来越粗重急促,忽然喘出了柔腻腻的异声。

  「嗯……嗯哈……嗯……嗯啊……啊哈!啊……」

  虚竹越听越惊奇:「这娘们……莫非……她在发骚吗?」想想自己适才递进
去的那物,猛然清楚了那是什么东西。那物的模样应该极其明显,只是虚竹怎么
也不敢想,一个小太监身上会有这样的东西?更加不敢去想,尊贵无比母仪天下
的皇太后竟然会用这东西发骚!再听下去,心里已确信无疑,自己遇上了匪夷所
思的奇事,正不禁暗暗惊笑,突听一声娇叱:「狗奴才,还不进来……」虚竹大
惊失色,呼一下站起,正要不顾一切溜之大吉,却见床帐动了动,从缝隙中缓缓
伸出那棒来,棒头闪着湿漉漉的夜光。虚竹只得伸手接住,觉得满掌温润,心下
当即一荡,听太后接着哼唧道:「小林子……哀家舒服了,明日赏你。」

  此际月亮忽然钻进了云层,屋内顿时伸手不见五指。虚竹心跳如雷,又听得
一声:「嗯嗯……狗奴才……找打么?还不快?」便如鬼使神差一般,趁黑闪身
进了帐内,眼中漆黑,满鼻尽是撩人腻香,不禁稍稍弯腰试着一摸,触到一片汗
津津的柔肌,登时像被定住了一般,接着觉出太后挪了挪身子,分开双腿,似乎
在「张口」以待,便一手举着玉棒,一手就势小心地捂住热乎乎的茂密,轻轻摸
了几下,中指慢慢滑进油腻的穴口,胆子不觉大了几分,将棒塞进腰后,另一只
手也向下摸去,摸出太后肌肤滑腻,细腰绵软,双乳分外娇弹趁手。

  太后扭动双腿,越哼越美,赞道:「好奴才……伺候的好……」

  虚竹听了胆子更加大了,勾起手指去拨弄圆滚的穴珠儿,心想伺候皇太后倒
也不难,以前伺候丽春院的二姨也是这般,便多伸一指去绕弄水滑的肉壁,勾弄
得淫水湿了满手,另一手去轻轻抚她胸乳,太后哼唧着不胜瘙痒地挺了挺,乳头
已涨成了樱桃大小。虚竹忍不住稍稍一捏,太后突然嗔道:「刚说你……像死人
似的,今儿……突然大了狗胆。」虚竹正自一惊,太后又吃吃笑起来:「再用心
一些……哀家有赏呢。」说完高高屈起了双腿。虚竹暗笑着放下心来,但他的手
指已无处用力,蛤嘴里湿滑不堪,那穴珠儿滑溜溜地转个不住,心想若是被这滑
珠磨动茎根,那该是何等滋味?欲火不由越来越盛,几要无法自已,抽空揉了揉
自己撑满的裆底,听太后命道:「嗯嗯快些……啊啊……用那话儿……」忙从腰
后抽出那只玉棒,摸准了蛤口,试着将棒头转了进去,越插越惊异其深,终于插
到底后,不禁上下摇了摇。

  「哎呦!死奴才…你想找打么?」

  虚竹赶紧抽出,虽是弄花老手,却从来没用过这种东西,犹豫一下,小心再
插进去,三浅一深,时不时轻轻送去最深处,不敢再稍稍用力。太后这回好像真
正受用了,扭着双腿不住哼哼,声音又软又腻,与她刚毅的相貌浑不相称。

  「乖奴才,今儿个……长进了……嘻嘻……再深一些……嗯啊……」

  虚竹听太后越叫越浪,他裆里越发涨得紧,暗暗咽口唾沫,忍不住将鸡巴掏
了出来套动,如此一来,便有些顾不上那只玉棒。

  太后突然怒道:「这时候停下……真得想找打么?」

  虚竹一惊,忙抽插几下,细着嗓子支吾:「小林子……想要方便些……」

  「哼哼,那就脱鞋上来,莫让话儿凉了。」太后笑着往床里挪了挪。

  虚竹听她发笑,胆子又壮了一些,脱鞋上了床,跪在太后臀下,一手抽动着
玉棒,一手套动着自己,嗅着汗腻浓香,听着淫声浪哼,渐渐到了最亢,却不敢
大声喘息,忍得面热脑涨好不辛苦。太后似乎也到了紧要时刻,叫出的呻吟却有
些与众不同,在娇喘中发出奇异的嘶嘶鼻息,嘶嘶声越来越急促,双臂开始扭来
扭去,突然抓住了虚竹垂下的衣襟,吃惊道:「你—!你衣服解了?」

  虚竹心里惊叫:「坏了!坏了!想必那小林子从来不敢如此放肆。」慌张拔
出玉棒,又生出逃跑的念头,不料太后噗哧一声,腻声笑道:「我说你……胆子
突然大了,原来……开了窍,嘻嘻……你想学男人……就脱了衣服抱抱……哀家
也喜欢呢!嗯……小乖乖来么,来抱抱哀家么。」这一句越说越狐媚,虚竹听得
热血沸腾,脑中一阵迷糊,丢开玉棒,双手顺着细腰摸去双乳,一下子扑上合身
抱住,隔着一层宝贝背心,也能觉出身下柔软之极,不由自主一下一下揉压着如
绵的小腹,便觉出怒爆的龟眼已抵到了蛤口的那片滑腻。太后此时忽下嗅到浓烈
的男人味,熏得迷迷糊糊道:「小乖乖,快些呢……哀家把你当男人……要好好
舒服这一回……」说着那话儿已悄悄进来了,当即闭眼美滋滋等待。虚竹听她如
此发骚,禁不住挺腰收腹,便觉蛤唇稍稍一顿,热乎乎裹住了肉头,当即止住了
呼吸,双腿越颤越急,这不痛不快的滋味真真令他难受之极。

  太后也痒不胜痒,见他迟疑不动,正要开口呵斥,忽然生出迷惑:他双臂抱
住了自己,那他又是如何用那话儿的?吃惊一睁眼,小腹却突来狠狠一胀,那条
话儿深深顶去了内腑,这次受力极大,却没觉出玉棒的枯硬润凉,而是软弹弹硬
翘翘得带着一股子火热,烫乎乎地用力炜在花芯里,比平时又大又粗,烧出一波
波的酥酥麻麻。太后长嘶一声,一下子麻了筋骨,眼睛无力张开,心里也无力再
想些什么了。

  虚竹实难自己,猛一怂身之后,惊惶之极,却也畅快之极,按住太后急急驰
骋起来,急茎在蝴蝶谷里禁锢了大半年,此时乍得柔软火烫的花心,即如久旱逢
甘霖,情难自禁。太后啊啊春叫起来,美美享受这甘美之极的充实火热,恐怕遗
落半分,没受几下就溢出汩汩烫浆来。虚竹这时彷彿受到雷电一击,浑身不由打
个激灵,肉头铃口突被什么细小东西刺入,且蠕动吸吮,挑得铃口大开,登时教
他麻痺彻骨,失声惊呼,却连舌根也麻住了,哼哼几声,气息不觉下沉,肉头暴
挺急抖,抖出了颗颗弹丸似的精珠。太后娇颤着抱紧了身上这个真男人,尖嘶到
声音沙哑,才止声软绵绵摊开了双手双脚。虚竹这时才想起,自己那能忍住射精
的「鸡巴神功」已经没了,便慌忙乱顶,贪婪享受最后几下,不料随即发现贪茎
射过之后非但没有疲软,反而越发坚挺。

  太后受了这一波激射,美死一会儿,缓过气来嘶嘶得只是急喘,既不惊呼也
不挣扎,搭在虚竹手臂上的两条腿没骨头似得软绵绵摇摆。虚竹一面大动,一面
惊喜,心想:「虽然穿帮了,但她身份尊贵,自然不好乱叫,我一溜了之,她不
知我是谁,能奈我何?」如此想来,便彻底放开了色胆,一不做二不休,抱紧太
后吻了吻,吮出香舌又滑又软,香热中却又混着一丝凉意,不禁心叹:「皇上的
母亲到底不同凡人,相貌虽然平常,身子却如王母娘娘一般,到处都香,到处都
滑的不能再滑,再加上丰乳细腰,真不知她平时怎么保养的。」

  太后被他吻住,越发喘声如泣,死死抱住虚竹肩头,伸出舌尖相凑,双脚也
紧紧勾住了虚竹后背,缠得虚竹渐渐不能尽情动作,不得不脱出身来,双手按住
她手腕,双膝压住她双腿,再继续奋力冲刺。太后被他制住四肢,嘶嘶地摇头喘
不胜喘,滑溜溜的颈胸不停耸来耸去,忽似不堪承受之极,嗷呜一声,双臂双腿
又死死缠住了虚竹。虚竹一挣之下居然挣脱不出,急切间支腿跪起,不想太后汗
滑的小腹紧紧贴着他,整个人竟随他凌空悬起。虚竹微微吃惊,不知她哪来的这
股蛮劲儿,费了一番力气才将她从身上摘下来。太后一离开他身子,手脚就软成
了面条,但虚竹已被她抱得有些怕了,急忙摆弄她翻趴过去,揉着滑臀急急再去
了最深处,龟眼突来一阵痒麻,铃口里又被什么细小东西刺了进去,麻得虚竹不
由抽逃出来,连连再试,只要在深处稍稍多偎一会儿,心眼便要麻酥了,如此几
回,终于发觉了奇处,每当肉头偎进花芯,花芯就变得肥大一圈,并吐出一根细
细肉针一样的东西吸吮铃口,居然有这样的奇事?若非身临其境,此种滋味实在
难以想像。虚竹不禁想起香菱来,香菱的小白虎也很不寻常,像一张滚烫肉嘴也
吸得人麻痹彻骨,但论惊心刺激,却不及现下这颗会扎人的小肉针。

  虚竹知晓了如此异秘,当即兴奋之极,箍紧太后的细腰提她跪伏起来,挺腰
急进急出,狠撞软塌塌的腻臀,尽情领略那颗小肉针的一刺一吸,没受几下便痒
到了极处,正要含不住阳精,手里忽然一空,太后好似上了皮筋一般,不知怎么
就转过身来,突然坐起和他面对面,一双眼睛在黑暗中幽幽发亮。虚竹吃惊地伸
手一推,却扑了一空,太后突然又去了他身后,须臾间从后将他紧紧抱住。虚竹
再一次挣脱不得,只得气喘吁吁任其所为,觉自己被一团慢慢蠕动的柔软香腻紧
紧包裹着,大腿和小腹都被热呼呼的柔腻死死缠住,黑暗中也不知太后是怎样坐
进了自己茎上,嘶嘶急喘,频频振动,软绵火烫的花心一收一缩,小肉针挑拨着
铃口一吸一放。虚竹定下神来顿觉比自己尽兴大动还要刺激几分,不由自主抖将
出去股股阳精,正遇着花心吐出来热流,铃口里的小肉针也登时热得发烫,叫他
再次麻痺得彻心彻骨。

  无比销魂之后,虚竹大汗浆出,而太后仍缠他不放,双臂抱他头脸深深埋在
香汗淋淋的丰乳间。虚竹呼吸不畅,却又挣脱不出,暗运内力,内力却滞在腰后
的命门穴,那里正垫着太后的一只手,一惊之后,顾不上去想她此举是有意还是
无意,不出片刻,胸腹已憋涨之极,心中大骇,奋力咬住嘴前的一块肉,惊急之
下用尽了力气。「啊哟!」太后叫着松开虚竹,疏忽在他怀里缩成了一团,虚竹
仰身大喘,太后轻飘飘落到了床上,适才虚竹怎么也摆脱不出她的纠缠,现下她
却又变成了一团儿棉花。虚竹抹了抹嘴角,尝出一些腥腥的味道,心惊自己咬烂
了王母娘娘的仙乳。此时欲念一去,便知道了害怕,在皇宫里肏了皇太后,这个
祸闯得比天还大,死一万次都不够!

  虚竹一头钻出床帐,套上靴子,一边束着衣服,一边抬脚开溜,从身后突然
飞过去一道白线,转个弯迅疾圈回来。虚竹高高跃起,看清脚下跳过的是一道白
纱绫,回头便见白绫又向脖子缠来,推出右掌将白绫打散,见白绫后闪出一个白
生生的胴体,登时觉得不可思议之至,「王母娘娘」竟然使出了法术!当即运足
内力推出双掌,听得太后咦了一声,忽下消失在黑暗中。虚竹茫然一瞧,已知凶
险之极,踏出凌波微步扭头又跑,不料白绫再现,这回多出了好几条,须臾间身
周都是飘动的白绫,不得不停步四下挥掌,白绫散来散去,始终围他不放,虚竹
内力虽深,却不知如何应付这轻飘飘的白绫,忽听颈后轻笑,忙转身一掌,定睛
再瞧,眼前俱是黑暗,稍一迟疑,腰后命门穴便是一麻,被裹在一团软绵香腻之
中退回床上,听耳边笑道:「让哀家瞧瞧,到底是哪个小坏蛋?」接着床头冉冉
燃亮了一根蜡烛。

  「是你?」

  太后认出他来,随即怒道:「竟然假冒太监,谁让你来的?」

  虚竹挣扎道:「是皇上……皇上让我来的。」

  「皇上?他让你来干什么?」

  「让我来……我是来……保护太后,说孟太师要造反……」

  虚竹一面编着瞎话,一面低头一看,顿吓了一跳,见那太后从后面用双臂抱
住了他,火烫的脸蛋挨着他的左脸,腰身却从右面绕到了他身前来,双腿绕着他
的双腿,竟用又细又白的躯体将他从头到脚缠了整整两圈。

  太后沉寂片刻,嘻嘻一笑,突然变了嗓音,又嗲又腻地说道:「是么?你来
保护姐姐,可要姐姐怎么谢谢你。」说完伸出舌头在虚竹脸上长长一舔。虚竹扭
头瞧去,见眼前喷来一团湿漉漉的雾气,凉丝丝得香浓无比,一嗅之后,迷迷糊
糊想:「原来这帐中都是她的体香……」恍惚间听得咯咯娇笑:「小坏蛋,你占
了本娘子的便宜,死也不亏的……」
TOP Posted: 04-21 20:40 #31樓 引用 | 點評
武当山 [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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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三回 宫闱幻魅影


  虚竹胳膊一疼,苏醒发觉自己躺着动弹不得,所处黑暗腥臭,转头望去,不
由惊叫,见有两只绿幽幽的大眼,正在闪闪发光,似乎受了他的惊吓,嗖地缩到
远处,不知是个什么东西。

  「你……你没死吗?」忽来一个沙哑女声。

  虚竹努力四下一看,除了那双绿眼,周遭都是漆黑,女声似在四五丈外。

  「你是谁?」虚竹惊惶一问。

  「你是谁?」那女声也同时问了这一句。

  二人皆只问不答,一时都没再说话。黑暗中忽然吱吱一响。虚竹眼中有了一
道刺目光亮,高高上方开了一个三尺见方的孔门,扑通落下一个人来,卧在地上
一动不动,依稀是那个叫小林子的太监。孔门中随后吊下一个篮子,里面两个碗
碟,燃着一根蜡烛。

  「龙儿,再吃一个吧,今儿个给你加餐了。」孔门传来太后声音。

  虚竹不敢发声,见孔门咣当合上,光亮消失,借着烛光瞧瞧四周,登时汗毛
直耸,看清周围是个阴幽洞穴,角落坐着一个赤裸女人,脸遮着乱发,浑如恐怖
恶鬼。更为恐怖的是,一条又粗又大的白蛇,盘成几丈径的一圈儿,卧在女人身
子周围,在微微跳跃的烛光下,遍体闪着鳞光,其眼大如铜铃,正是适才闪出绿
光的那对大眼,只见蛇眼又闪了闪,蛇身忽然蠕动起来。虚竹惊恐万分,但丝毫
动弹不得,见蛇头越仰越高,点了几点,突然迅急扑向地上的小林子,吐着蛇芯
闻了闻,张开大口,当胸咬下,摇动撕扯着一头钻了进去,蛇身迅速滑动,从小
林子的两腿间钻了出来,白色的鳞甲上鲜血淋漓。虚竹无比惊惧,想起醒来时的
那一疼,侧头瞧了瞧手臂,心里惊呼:「好险,幸亏我身上穿了宝甲!这畜牲必
是咬我胸口不动,才咬了我手臂一口。」

  这时,大蛇转过头来,再次咬住了小林子的天灵盖,蛇头摆动,血盆大口越
张越大,竟将小林子的头颅吞了进去。虚竹瞧得心碎胆裂,而那赤裸女子仿佛熟
视无睹,居然从篮中取出碗碟吃了起来。蛇口渐渐吞到小林子肩膀,将小林子破
了一洞的身子挤成了血肉模糊的肉棍,过不多时,整个吞了下去,蛇腹中粗粗隆
起一个人形,依稀还显出额鼻来。那蛇似被腹中的小林子坠得不能动了,懒洋洋
摇晃几下尾巴,慢慢合上了那对绿眼。

  虚竹目瞪口呆,毛骨悚然,而那女子已不声不响吃完了饭食,把碗碟轻轻放
回篮中,扭头朝向虚竹,双手扒开遮在脸上的乱发,向他注目打量。

  「你……皇太后!」

  虚竹禁不住失声惊叫,眼中这女人的相貌分明就是皇太后,只是显得憔悴苍
老许多。那女人也是一惊,脸藏回发中,发丝不停抖动,似乎十分激动。过了一
会儿,颤声道:「你认得我?那人扮成哀家的模样是不是?」

  虚竹一听,万分惊疑,叫道:「你是说……你才是真的皇太后?」

  女人没有回答,而是叹了一声,说道:「你不用怕,它吃了一人,总要休息
一两个月的。」

  虚竹听了心神稍安,心想:「不用一两个月,再有一两个时辰,我的穴道就
会自解。可怎生逃出去?眼前有条恶蛇,上面还有一个……恶太后。」想到这儿,
上下打量眼前这个太后,见她浑身污秽,乳房干瘪,条条肋骨凸出,相比上面那
个太后,只是相貌一样,其余则判若两人。忍不住又问道:「你到底是谁?怎会
被人关在这里?」

  女人沉默一会儿,说道:「哀家姓向,一日睡醒,便在这里了。」说完又沉
默一会儿,忽然问道:「煦儿,他好吗?」

  虚竹一怔:煦儿?哦,是问小皇帝。答道:「圣上当然很好。」

  女人吃惊叫道:「圣上?你是说他当了皇上么?」

  「是的,他便是当今皇上。」虚竹说着大为疑惑:她如是太后,怎会不知自
己孩儿是皇上?见那女人深深低下头去,发丝簌簌抖动,哽咽道:「煦儿,我的
煦儿!我最后见他时,他还不到十岁,如今都君临天下了。」

  虚竹听了这话,心头剧震,小皇帝如今十七八岁,那么她关在这里难不成已
七八年了?想到这,骇然叫道:「你……你在这里多久了?」女子摇摇头,掩面
恸哭:「我只是想着我的煦儿,现在知道他很好,我活着也再没用了。」虚竹见
她如此关心小皇帝,已然有些相信她是真正的皇太后了,忽然发现她的头发在她
脚下绕了好几圈,也不知生有多长,不禁恻然道:「太后受苦了,圣上不知太后
被奸人关在这里,小的定想办法救太后出去。」

  向太后止了哭泣,沉默无语。

  虚竹暗道:「难怪她不信,我若能救她,自己又怎会被关进这里。」于是不
再出声,只是凝神运气,一次一次冲击滞住的命门穴,气息突然一畅,穴道终于
解开,欣喜睁开眼,却见眼中又是一团漆黑,惊道:「怎么没亮了?」向太后轻
轻道:「你睡着了么?每次送饭来才会有一根蜡烛,这根已经燃尽了。」

  「什么时候再送饭来?」

  「不晓得,唉!总之是饿不死的。」

  二人说了这两句,那蛇似乎惊醒了,闪了闪绿眼,稍稍抬起头来。

  虚竹惊得一仰身,不想一头撞在洞壁上,头皮剧痛,惊惶忍受,见那蛇晃了
晃头,又缩了回去,慢慢合上了眼。虚竹不敢再说话,不知过了多久,只觉饥肠
辘辘,心想:「如此不是办法,等饿得没了力气,岂不更加便宜了这蛇?」想了
又想,从靴中轻轻抽出匕首,靠着石壁小心站起,在黑暗中犹豫一会儿,又把匕
首放回靴里,心想还是用降龙十八掌好,降龙降龙,降蛇不也正对路!

  「太后,太后。」

  「嗯,你说什么?」

  向太后似乎睡着了,听他轻轻一叫,喃喃应着。

  「请太后往边上移一移,我要杀死这条恶蛇。」

  「啊!你不要……千万不要惹恼了它。」

  向太后惊呼着十分慌张,虚竹心里也慌,强作镇静道:「太后放心,小的会
些功夫,只要小心些,杀死它并不难。」

  过了一会儿,向太后不安道:「好了,听你便是……你千万小心。」

  大蛇这时似有所警觉,几次睁了睁眼。

  虚竹瞧准蛇眼,暗暗运气,鼓足勇气,突然打出威力最大的第十八掌「亢龙
有悔」,但在他舞掌蓄势之际,那蛇已嘶嘶着高高竖起。虚竹这一掌没有击正蛇
头,而是打在了蛇身上,虽然威力极大,却没能把蛇打死。沙尘弥漫中,蛇身撞
到洞壁上,蛇头却露着獠牙弹了回来,但受过一击后,颇有忌惮,吐出蛇芯只是
左右摇晃。虚竹见状大慌,向蛇头再出一掌「神龙摆尾」,掌风甫出,不料这蛇
会拆招一般,摇头一躲,摆尾横扫。虚竹见白鳞袭来,在斗室中避无可避,只有
惊慌后退,正撞在向太后身上,向太后一声惊叫,大蛇猛地收紧蛇身,将他们二
人一同擒住。虚竹被蛇身缠在腰腹,须臾间便喘不过气来,惊骇之极,万万想不
到自己会如此轻易得一败涂地。

  恶蛇卷起二人凌空摇了摇,然后将二人压在地上,张开血盆大口咬来。

  虚竹嗅到极烈腥气迎面而来,双手向前一抓,正抓住了蛇颈,气息不顺,双
手越来越无力,眼睁睁见狰狞的蛇眼越来越近,吓得心胆俱裂,发狠咬住滑腻腻
的蛇芯。大蛇突然受痛,嗖地躲回蛇芯,蛇身也稍稍松动。虚竹呼吸一畅,立时
多了力气,翻身一滚把蛇头按在身下,不及多想,张口咬下,咬住蛇颈便死死不
松口,用头顶住蛇头随它乱滚,一股股腥臊冰凉的蛇血不断流进喉内。大蛇越滚
越慢,缠住虚竹的蛇身也越来越松,终于挺直不动。虚竹松开牙关,仍掐住蛇颈
不放,直至筋疲力尽,又抽出匕首将蛇腹从头至尾割裂,这才真正放了心,一屁
股坐在地上,手哆嗦着连匕首也握不住了。

  「啪嗒」一声,从裂开的蛇腹中滚落出小林子的尸身,随后露出一颗鸡蛋大
小的蛇胆,发出白灿灿的毫光,洞中有了一些微亮。

  向太后咳嗽着惊呼:「这蛇……真得被你打死了?」

  虚竹呼呼喘气,应了一声,惊魂未定,看着身旁长长的死蛇,忽然想起那个
假太后来,她也是这般缠得自己不能动弹,难道她是个蛇精?

  「禀太后,那个假太后比这蛇还更凶恶,容我想想怎么救太后出去。」

  虚竹说着站起,体内突然涌上一阵久违了的疼痛,以前是寒冰刺骨,现下却
是火烫烧心,好似燃着了一块烧红的火炭,只忍了片刻,一头栽倒,捂着小腹啊
啊大叫。向太后惊慌无措,问道:「你中毒了吗?」伸手从蛇腹摘下蛇胆,匆匆
塞到虚竹嘴里,她在慌急中想到蛇胆可以解毒。虚竹含着蛇胆,满口腥苦,咽不
下也吐不出,但觉蛇胆一点一点化成了苦汁流入腹内,待蛇胆化尽,疼痛果真消
了许多,挣扎坐起,运起了乾坤大挪移,丹田突然喷发了火山,火烫的气流导向
全身穴脉,不由自主无知无觉,周身仿佛被烧成了青烟,只有一团团热气在虚空
不停移动,渐渐听清楚向太后的呼唤,猛然从迷蒙中清醒,气流如百川归海瞬间
汇入丹田,百骸登时热乎乎得舒服无比。

  虚竹舒了口气,欣喜睁开双眼,却见向太后大声惊呼:「啊……你!你的眼
睛好亮!」虚竹也惊叫出声,见向太后浑身都闪烁出红光,光芒浓淡不均,微微
流动,诡异之极。虚竹立时生出一个念头:这个真太后才是王母娘娘下凡!当即
又惊又敬,忙脱下衣服递去,「请娘娘披上……」说着又是一惊,见自己手臂上
也是红彤彤得毫光四射,而且比向太后身上还要浓亮许多。

  向太后只是惊异之极地盯着虚竹的眼,待虚竹触到她的手臂,她才吃惊地接
过衣服,摸索着穿上。虚竹这才知道,原来王母娘娘看不见他,他却能将王母娘
娘一览无遗,吃惊地想:我的眼睛是怎么了?莫非是吞了蛇胆的缘故,听说蛇胆
能够明目,竟奇效如斯!其实虚竹并不知道,不仅这蛇胆奇妙,这大蛇的蛇血更
是珍贵无比。他服了叶丽丝的乾坤大补丸后,体质已经异于常人,此时不仅百毒
不侵,眼力大增,还平添了许多功力。他瞪着发光的眼睛好奇地四下察看,见洞
内不大,但是很深,灰砖砌壁,像是一个地窖,一面砖壁凹进一个小洞,走近见
洞中放置一个盒子,打开盒子一摸,里面只有一张羊皮纸,当即想到,这必是珍
贵之物,向太后一个弱女子,怎需用一条大蛇来看守?放这条蛇在这里,多半是
为了这东西。于是掏出羊皮纸放进怀里。

  这时,向太后正伸着两臂,一步一步盲目摸索,触到虚竹后,一把将他紧紧
抓住,问道:「现下如何?」虚竹沉吟着并无主意,见自己和向太后遍体透出的
红光渐渐消弱,过了一会儿,视力恢复了平常,眼中一黑,不由慌张起来,想了
一想,在地上摸起硕大蛇头,运足胆气,用力掷向上方的暗格处,喀嚓一声,刺
目光亮射进洞来,死蛇撞烂暗格飞了出去,接着听得外面有女声尖叫。虚竹不敢
迟疑,抱住向太后跃了出去,顿被天光刺得双眼一疼,眯眼望去,发现窗外已是
白昼,接着又吃惊发现,落脚之地正是昨晚的太后寝宫,而那被撞烂的暗格便是
颠鸾倒凤的床板。此时,死蛇的蛇头撞破窗棂搭在窗沿,门珠正在乱晃,看来有
人跑了出去。

  「太后稍等,我去禀告皇上来救你。」

  虚竹不见那个假太后,急急忙忙要逃,却被真太后拉住不放。

  「你不要声张,此事……不能急,容哀家细细想想。」

  向太后一手拉着虚竹,一手捂着眼睛,她在黑暗太久,早已不适天光。

  「太后,咱们耽搁不得,若假太后回来,我可就走不成了。」

  虚竹此话未落,便听有人笑道:「我回来又怎样?你不想我么?我正后悔将
你喂了龙儿。」

  珠帘哗啦一响,假太后轻飘飘走了进来,她脸上原本带着笑,待见到地上的
死蛇,当即吃惊呆住,伤心叫道:「龙儿!龙儿!」虚竹大惊失色,也顾不得向
太后了,急跃一步,撞开窗子跳到院中,刚落地便见一条白绫追过来,听那假太
后嘶声叫道:「你休走,还我龙儿!」虚竹慌得六神无主,脚下踏着凌波微步逃
来逃去,双掌向四周乱击,不敢稍稍停滞,生怕自己再被假太后缠住。他功力增
进不少,掌力分外雄浑,直激荡得树叶纷落,乱草横飞。假太后影子似地飘在他
四周,只能阻他逃去,却近不到他身。虚竹见状,大叫:「你冒充太后,皇上已
经知道,这就带人来拿你。」不想叫完后,果然听到许多脚步声跑来。

  假太后将白绫一收,气冲冲道:「你到底什么人?胆敢破坏我的事。」

  虚竹见她有退走的意思,逃到一边,又叫:「你快走吧,我求皇上对你既往
不咎,从此咱们两不相欠。」

  假太后冷冷一笑,咬牙切齿道:「两不相欠?你杀死我的龙儿,我总要教你
偿命!」说完飘去墙边,不见她手脚动作,便滑过墙头不见了。

  大内禁卫们呼啦啦从前殿涌至,叫嚷:「蛇精在哪里?快保护太后。」原来
刚才跑出去一个宫女,说太后寝宫出现了白蛇精。虚竹稳了稳神,到窗前将死蛇
掏了出来,往院中一扔,叫道:「我将它打死了,太后也安然无恙。」禁卫们慌
退几步,看着地上的白蛇,皆目瞪口呆。

  向太后在屋内叫道:「其他人莫进来,你,你进来。」

  虚竹进屋欢喜道:「太后,那贼人叫我打跑了。」

  向太后躲在屋角阴影里,遮着眼睛慌张道:「她逃走就好,此事先不要向任
何人提起。」虚竹应道:「是。」向太后又道:「对煦儿也不要说。」虚竹大出
意外,吃惊道:「啊?也不告诉皇上?」向太后用力点头,急切道:「此事太过
奇怪,我以后慢慢与他说。」

  便在此时,外面众人一声:「叩见圣上!」

  向太后登时慌张之极,失色叫道:「你快去,叫他不要进来。」

  虚竹狐疑着出屋,向匆匆而来的哲宗跪倒。哲宗一怔,惊道:「是你?你怎
么在这里?」

  「回皇上,奴才进宫……见了一条大蛇,追到这里打死了它。」

  「什么?母后—!」哲宗叫着便往屋里急去,虚竹正自为难,向太后在屋内
大声说道:「陛下莫担心,哀家很好,只是有些不方便,你不要进来。」

  哲宗吃惊停步,又叫道:「母后,孩儿好生担心,想要当面问安。」

  「哀家……也想看看你,只是现在……心跳得厉害,你明日来吧。」

  哲宗疑虑着应了一声,转身严斥一众禁卫,下旨加派人手保护,然后向虚竹
笑道:「你很好,又立了一次功劳。」向太后在屋内接口道:「是啊!多亏了这
个奴才,请皇上赏赐。」哲宗点点头,接着又有些犹豫,道:「母后前日已封了
这奴才为首领,其实……」他想说明虚竹并不是一个宦官,但见周围有许多人便
停口不说了。向太后听了他前半句,又道:「那就再升为副总管吧,留这奴才服
侍哀家,其他人都退下罢,哀家有些后怕,想要静一静。」哲宗又起疑惑,轻声
问虚竹道:「母后留你,到底为了何事?」虚竹不料他突有此问,支吾道:「太
后是……是问臣反贼的事儿。」哲宗一听,恍然大悟:母后秘传此人进宫,此时
又把他单独留下,当然是要问南唐公主和孟家的虚实,好为自己定个计策。于是
道了声:「朕心甚慰!」欣然而去。

  虚竹回头见了向太后,听她道:「你做得很好,吩咐人送来浴水,哀家要清
理清理。」虚竹出去一问时辰,才知自己在洞里已经困了整整一天半。他先端回
来两份饭菜,二人吃得狼吞虎咽。浴水送来后,向太后既无力又怕光,虚竹替她
遮阳,扶她进了浴桶,在洞中已经赤身相见,便不再觉得有什么顾忌,殷勤帮她
搓出一身白肉来。向太后不以为怵,只当他是一个太监,而且此时除了他再无其
他可靠之人,反而笼络道:「你救了哀家性命,又挺会服侍人,哀家今日封你为
副总管,你高不高兴?」虚竹口中谢恩,心中暗道:「原来不论王母娘娘,还是
蛇精娘娘,都喜欢叫人如此服侍。」由此多了一些心思,特意搓向股间,伸进一
节指头迅速绕了一下。向太后嗔他一眼,红了脸道:「哀家自己来洗,你去把那
洞口封住。」虚竹拉过一匹白纱将太后和浴桶遮住,然后去将大床移开,用床板
盖住洞口,叫人换来新床,补上新的窗棂。

  虚竹将房间打扫干净后,扶出向太后,浴桶里的水已脏得不能看了。虚竹再
帮她剪去长长的头发和指甲,叫人重新换过水,又服侍她洗了一回儿。这回向太
后没了那些老泥,所以也就不必费力揉搓,虚竹与其说是服侍她洗,不如说是温
柔的摸,摸得向太后满脸通红,不得不出口喝止了他。虚竹肚中好笑:「这个太
后虽真,却是一个假正经。那个太后虽假,却是一个真性情。不过,若论身材和
肌肤,真假可是天壤之别。」

  向太后白净净出浴后,扑上香粉,换上新衣,完全变了一个人,只是仍旧惧
怕光亮,躲去床帐里偎上新枕,抚摸被褥恍如隔世为人,心里十分激动,对虚竹
也不禁感激,柔声道:「你身上也脏了,去洗洗吧。」

  虚竹道声是,到浴桶边脱下衣服,看看从洞中拿出的那张羊皮纸,纸上画满
了七扭八歪的古怪符号,其间杂着几个虚竹见过的乐符;纸的背面则画满了沟沟
曲曲的山山水水。但这张羊皮纸却明显是半张,断边处齐刷刷被什么锋利的器具
割去,也割去了半个圆圈,留下的半个圈里画着极小的什么东西,模模糊糊得像
是一个燃烧的火苗。虚竹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心想:「多半是个藏宝图,等接回
阿朱,她定能瞧出门道。」一番洗浴后出了纱帘,见桌上多了一套新衣服,白底
青衣,黑绸纱帽,虽是宦官服饰,却和他现下所穿不同。虚竹无声大笑:这套衣
服和刘副总管身上的一样,我这位「色公子」竟然做了太监中的大官儿,阿朱若
知道,定要笑破肚皮。虚竹穿上这身衣服准备离去,摇一摇拂尘,得意想:「此
时我是副总管了,自然可以明目张胆地打听香菱。」

  床帐里忽然传出向太后的惊叫:「蛇!蛇!救我!」

  虚竹大吃一惊,过去一看,原来是向太后作了噩梦。

  向太后紧紧抓住虚竹的手,惊道:「那蛇呢?」虚竹安慰道:「那条恶蛇已
经死了。」向太后又问:「它真个死了?」虚竹连连点头,「太后放心,那蛇真
个死了。」向太后看看四周,忽又惊慌万分,叫道:「那人虽跑了,但说不准什
么时候又回来。」虚竹听了也心惊,不安地回头看看,再安慰道:「太后尽管放
心好了,皇上派了好多禁卫在外面守护,那人决计不敢再来了。」向太后长长吁
了一声,欣慰道:「如此就好,你在这里陪我。」

  虚竹只得应声是,侧身在床边坐下。

  向太后捏着他手臂,安心又睡了过去。

  虚竹好生无聊,打了几个哈欠,疲乏阵阵涌来,眼皮渐渐发沉,不知不觉歪
身睡去,睡到酣处,抹抹口涎一翻身,舒舒服服提了双腿上床。向太后被他的呼
噜声惊醒,虽以之为异,但实在舍不得撵他走,不想留下自己孤零零得害怕,脸
忽然一红,后宫中假鸾真凰向来蔚然成风,向太后不禁动了心思,待虚竹呼呼大
睡着将她搂住,她便也顺势往他怀里靠了靠。

  二人睡得正酣,门外突然一声吆喝:「皇上谒见皇太后!」

  虚竹扑通摔落床下,向太后迷迷糊糊惊道:「你……你去哪里?」

  「皇上来了!」虚竹从地上爬起慌张说道。

  太后惊呆了睡眼,迷迷噔噔叫道:「他在哪里?快!快合上帐子。」

  虚竹刚刚合上床帐,哲宗已匆匆进来,腰上比平时多了一柄宝剑。虚竹上前
跪地接驾,见剑大惊:「大事不好,皇上来杀我了。」却见哲宗慌慌张张径直走
向床边,对他瞧也未瞧。

  「母后,母后!太皇太后传唤孩儿,如何是好?」

  向太后躲在帐里,困惑道:「她叫你,你去就是了。」

  「若她问起贼妃的事儿,孩儿该如何说?」

  向太后在洞里困了许多年,哪里知他说得什么意思,疑惑着应对道:「你是
皇上,难道连妃子的事也做不得主?」

  哲宗听了一怔,顿足道:「母后训斥的是!我难不成当一辈子傀儡?」说完
原地转了一圈,这才看见虚竹,命道:「你起来,陪朕去。」

  哲宗到了崇庆宫,一直走到后阁,叫虚竹跪候,他自己去床边请安。

  床上躺着一个老妇人,原来孟娘娘死在刑牢,哲宗隐秘不发,高太后得到消
息之后,便叫哲宗来问个明白。

  高太后重病缠身,勉强半起身,问道:「皇上,孟娘娘有何过错?」

  哲宗早知会有此问,手中已有孟娘娘供状,便决心摊牌,幽幽道:「孟娘娘
串通南唐反贼,大逆不道,图谋不轨!对此她已供认不讳。有人趁着孩儿年幼要
祸害咱赵家,奶奶几年来亲临朝政,难道没听说么?」他大胆说了这几句,心中
怦怦直跳。

  高太后变了脸色,撑持着要坐起身,可衰弱已极,只不住的咳嗽。

  哲宗接着说道:「奶奶,你多歇着点儿,身子要紧。」虽是劝慰,语调却殊
无半点亲厚关切之情。

  高太后咳嗽一阵,终于平静下来,问道:「我问你这几来,我管得怎样?」

  哲宗木然说道:「奶奶垂帘以来,召用名臣,罢废新法苛政,临政九年,朝
廷清明,华夏绥安,德被天下,人以为女中尧舜!」

  高太后摇摇头,喃喃道:「我不想听这些外人说的奉承话,也不想做什么女
中尧舜,我一个女人家为大宋江山尽心尽力,你爷爷,你父皇,还有你,都是风
流成性,出宫嫖妓,甚至置屋私养,哪朝哪代皇帝如此?」

  哲宗听高太后暗指刘婕杼,脸上刷一下通红,顿无来时气势,而高太后说了
这几句话,但觉意念一点一滴的离身而去,眼前一团团白雾,再想说话却是艰难
之极,过了好一会儿,才深深吸口气,缓缓再道:「为君者,时时刻刻要存着一
个『仁』字,你是非不辩,亲疏不分,以后如何管理国家?」哲宗受此叱责,不
禁又羞又恼,叫道:「奶奶不相信我么?我定能励精图治以继承父皇遗志。此志
不遂,有如此椅。」说着不由激动起来,拔出佩剑,将一张椅劈为两截。皇帝除
了大操阅兵,素来不佩刀剑。高太后见此吃了一惊,奋力坐起,食指伸出,厉声
喝道:「你—!你……何敢胆大妄为?来人啊!」在她平日的积威之下,哲宗吓
得踉跄退步,手按剑柄,心中乱跳。

  虚竹见哲宗如此惊惶,赶紧起身上前扶住,突见到高太后的狰狞神色,顿吃
一惊,不由伸指一弹。高太后已是病骨支离,如何受得起他这一指,立时灯尽油
枯倒在床上。

  几名宦官听得高太后呼召,从后殿跑了进来。哲宗不知虚竹那一指,却以为
高太后早有筹划,登时骇得魂不附体,颤声道:「她……她怎么了?」一名宦官
走上前,向高太后凝视片刻,大着胆子伸手一搭脉息,回道:「启奏皇上,太皇
太后龙驭宾天了。」众人一听,皆目瞪口呆。

  哲宗暗道了一声:「好险!」呆了一会后,忽然明白过来,心中大喜,无声
叫道:「好极,好极!我是皇帝了,我是皇帝了!」自他登基以来,他这皇帝有
名无实,大权全在高太后之手,此时此刻他才是真正的皇帝。

  虚竹随哲宗回去养心殿,一路都在偷瞧哲宗的脸色,心里七上八下:真是想
不到,皇宫里这么乱七八糟!自己这回一下子睡了两个太后,一个真的,一个假
的;一个摸了,一个肏了,更加不可置信的是,自己还杀了太皇太后!自己随手
一点,那老太婆怎就死了,而小皇上却似乎很高兴,这事自己说是不说?还是不
要说了吧,那老太婆毕竟是皇上的奶奶。
TOP Posted: 04-21 20:40 #32樓 引用 | 點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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