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后新冠疫情时期中超联赛回归常态、新科世界杯冠军阿根廷访华在北京引发球迷热潮的6月,中国西南省份一项民间乡村业余足球赛事,意外地成为一个瞩目的焦点。据中国媒体报道,被当地人称作“村超”的贵州省榕江县“和美乡村足球联赛”,忽然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势头,迅速引发线上和线下的大量关注。
这项以乡村为单位的赛事被指由当地村民组织,有20支乡村球队参加,15至40多岁年龄不等的参赛球员来自不同背景——小贩、司机、学生、木工和前屠夫等,而且来自不同的民族。
官方媒体报道指,为期三个月的赛事,每一场比赛都能吸引数以万计的观众到场观战——被当地称作“超级星期六足球之夜”的当天,高峰观众人数被指达到5万人。
社交媒体上广为流传的一些赛事视频剪辑显示,数以千计观众围绕着只有一面小型临时看台的球场四周载歌载舞,为家乡球队呐喊助威,身穿各种传统民族服装的代表会吹奏着民族乐器与球员一起进场,并跳起舞蹈——他们甚至有似乎是精心准备的“中场秀”,在烟花的映衬下,当地少数民族在球场中央表演大型歌舞。
众多点赞者这个被形容为非常“接地气”的业余赛事吸引了大量关注,包括已退役的英格兰著名球星迈克尔·欧文(Michael Owen)、中国国家队前队长范志毅等都在社交媒体上发布视频为“村超”打气,退休中央电视台体育主持人韩乔生也亲身到场客串现场评述。
至6月21日,“贵州村超”的话题标签在新浪微博上累计阅读量超过2.2亿。在短视频平台抖音上,带有这一标签的视频总计超过31亿次播放。
社交媒体上过去几周不断流传关于这项赛事的短视频,当中显示不仅全国各地的主流媒体以及社交网红纷纷前往当地报道和观看,而且据《足球报》等中国大陆媒体指,中国足协和贵州足协、国家体育总局以及农业农村部等官方机构也派人前往现场调研。
中国外交部发言人华春莹、中国驻外使馆等也转发点赞了有关"村超"的视频报道内容。
有体育业内专家表示,“村超”的火爆似乎有一定程度的专业操作,但是至目前为止,大众对它的了解仍然不多。
真正的"草根"足球?“村超”在社交媒体和网络直播的宣传下成为热点,是一个民间自发现象还是一次成熟的运作,外界一时难以核实——在中国媒体的报道中,“村超”被形容为一场民间自发的赛事,而近期同样在贵州省成为热话的“全国和美乡村篮球大赛(村BA)”,则已经得到了包括中国体育总局等官方机构在内的支持。
“我其实深信背后是一定要操作的,”前ESPN评述员、现工作地在中国内地的资深球评家丁伟杰向BBC中文表示,“一件事忽然红起来,背后一定会一些支持。”
但他表示,相关的操作即使存在,也具有积极意义。
“如果我们的国家无论在软件和硬件上,都能够方便民间可以更多参与足球,其实已经是两码事。”
事实上,贵州“村超”成为网络热话,在当前的中国足球环境中,似乎有特殊的背景。
随着中超“金元足球”泡沫爆破,大量资本退出职业联赛,加上足协腐败丑闻以及男足国家队距离世界杯出线仍然遥远,“村超”的热烈场面,让中国网民找到另一个空间去积极地讨论中国足球。
在关于贵州“村超”铺天盖地的社交媒体传播中,包括各种关于当地草根足球文化和历史的小故事——包括足球在1940年代已由大学生引入当地,2002年一名村民带头用锄头挖出“村超”的第一块足球场,以及一名80多岁的当地老妇向赛事捐钱等等。
中国国营媒体中新社引述一名中国体育记者表示,这一种民间比赛是由普通人的热情而不是经济利益驱动,因此具有“纯洁性”,自下而上的草根足球背景也与欧洲和拉丁美洲的足球文化更相近。
《环球时报》英文版的报道指,“村超”中呈现的氛围在中国“很少见”,而且对于中国各地的城市居民而言“非常珍贵”。
“草根的足球在我们全国都非常薄弱,”丁伟杰说,在中国常常听到关于内地草根足球文化发展方面的负面评价,但是草根足球作为基层足球,即使对职业体系没有直接帮助,也是一个必须重视的因素。
他表示,相比“村超”背后是否有官方操作,他更关心“村超”背后的运作模式到底如何,以及是否能复制到中国其他地方。
“‘村超’到底有些什么神秘的地方可以令它做得这么成功?我们一定要去分析研究它——我们不知道,我们离贵州很远,也没有什么人去实地报道这方面。”
作为网络话题,“村超”也引出一些关于中国足球业余与职业之间的水平差距的民粹式争论——一些网民甚至调侃“村超”可以“吊打”中国国足。
关于这一类网络讨论,专家表示,就如同中超泡沫爆破之后,会发现十年间狂热参与讨论的“伪球迷”对于其背后真正反映的问题仍然一无所知。
“国家队、国家体制、职业足球以至青训、校园、草根之间的关系,除了少部分专业人士知道以外,我敢说是没有人知道的,”丁伟杰说。
他表示,担心“村超”也会一样,“大家的重点就只是放在‘过瘾’,但是没有去探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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