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提一个问题,修长城到底有什么用?
众所周知,大秦为了抵御匈奴入侵,征发劳役,修筑长城,西起临洮,东至辽东,长城的修建,在相当程度上维护了内地安全。
简单概括一下,长城就是用来打仗的。所以逆向思考一下,不打仗是不是就不用修长城了?
理论上来说,没错
这种看法倒是并非笔者一家之言,确实是学界论调之一,譬如说李治亭教授的《长城新解》就觉得因为清朝长城沿线两百年无战事,故无修葺。而实际上来说,不只他老人家是这么觉得的,就连清朝人自己都是这么认为的,所谓“圣朝不画长城界,一道平冈是九边。”嘛。而且清朝自认国力强盛,皇上天天喊着“不修边城”的口号给人洗脑。
不过,就实际上来说,我个人却倾向并非如此,清朝虽然没有大规模的修筑长城,但却有按时定点的予以修葺,虽说北方无战事,但毕竟打起来长城也是一道屏障。这种说法倒也有史料可证,清政府虽然一直口口声声的说他们要“弃长城而不用”并且“不修边城”。但实际上,顺治时期他们就曾大规模的修筑山海关等重要关口,这显然是当场打脸,长城它用来打仗它不香吗?
香!
说远了,回到正题,长城除了打仗,还有用吗?
当然有了,而且是有大用。
简单提一下清朝的边防政策,清朝虽然北方战事少,但毕竟还是有提防的对象,对清朝历史了解点的看官呢,就知道康熙最大的成就之一就是成功削藩,解决了三藩之乱。
因此呢,清朝的边防政策,基本上就是怎么对待“藩部”的问题。主要是这么三板斧:
一曰恩威并使,顺我者以德服人,逆我者大兵压境,怎么个以德服人呢?一曰联姻,二曰封赏。那又是怎么个大兵压境呢?八旗子弟兼蒙古铁骑,正是膘肥体壮之际,与朕讨之!这个呢,就是乾隆爷所谓的“恭顺则抚恤之,鸱张则讨灭之”。
至于第二板斧,叫做因俗施政,分而治之,“所谓因其教不易其俗,齐其政不易其宜者,盖怀柔驾驭之道”。具体来说嘛,譬如说蒙古,挺大一地,万一造反了可咋整啊?所以一是要设立将军、理番院监督治理,二来嘛,就要分化成不同行政区,给你画小了,这样就不用担心叛乱了。当年元朝也是这么干的,甚至元朝做的更狠,他们当年都不以山河为行政区分界线了,举例来说,这有座山,按理来说呢,就应该是山这头是山东,山那头是山西,方便两省政府治理,但是大元偏不,把山和山这边一点全划到山东去,这样山东总督如有不臣之心,也得好好思考交通不便导致的辖区被凭空截成数段要怎么造反了。
至于三板斧的第三招,名曰兴教,没错,都给朕信佛!这就是今天内蒙古和西藏这边藏传佛教盛行的原因,这都赖大清皇上的天恩御赐。
说完了边防政策,再说说边防本身,大清幅员辽阔,但是基本上可以分成两部分,一是内地十八省,二是非十八省的边疆地区。这俩地最大的区别就是流官与否,十八省是流官制,任期满了考评,评完了调走。而边疆地区则是当地自治,举例来说,经常能在各类长征电视剧中看到的土司就是此类人物。
都说完了,总算能正经的讲讲长城了。
显而易见,长城最重要也最明显的作用毫无疑问是其军事效用,大明三边总制,扳倒严嵩的大功臣杨一清就上书过“非创筑边墙,不足以御腹心之患。”
除此之外,长城其实还有着贸易功能。说是贸易,但实际上更像是今天的高速公路上的收费站或者服务区。
在大清,民众出行需要领取票照,在经过长城关口时,要查验票照,顺便被守关军揩走一层油,再被朝廷抽一波税,当然,行商终究还是有利可图,所以众多关口就熙熙攘攘起来,人一多就容易形成集市,形成集市就自然会有贸易功能。1661年,也就是顺治十八年的时候,张家口就达到了“年税一万三千两”的程度,长城贸易之用,可见一斑。
不仅如此,长城关口的集市,经常迎来一些特殊的客人,这些客人就是藩部民众。至于大清的态度,基本上是开放的,“凡外藩各蒙古来贸易者,俱令驻于边口照常贸易,无得阻抑”。
这就引出了长城的第二功能,隔绝内外。
好像很奇怪,明明上面说的是内外沟通,到下面怎么就成了隔绝内外呢?
马克思大爷曾经教导过我们,要辩证的看待问题,实际上来说,长城确实同时承担着隔绝内外和促进边内外沟通的作用。
先说隔绝内外,内民出关,须有凭证,此限制一也。第二点就很正常了,逃犯逃兵强盗莫从此入,这就是长城对内的第二限制。至于对外限制,自然也有,藩部人员不得随意入边,怎么才能入边呢?政府凭证,说明理由,理由一般有喜丧、颂经等等,人不得过百。
再说长城的另外一个作用,就是促进内外融合。没错,世事就是如此奇妙,长城既能隔阂内外,却也能沟通两边。到底那个作用更大一点呢,按照马克思的理论分析,矛盾的斗争是此消彼长的,限制的作用大,沟通的作用就相对小,而具体事物则要具体的分析,简单概况一下,清前期隔绝的作用大,而后期则是更利于内外融合。
何以见得呢?
或者说这一结论是怎么来的呢,首先要知道,关内关外要如何实现消息互通、政令互达呢?这主要依赖于驿站,康熙三十二年,五路驿站设于长城关口,由理藩院管理。因此,在清朝中后期,长城关口就承担起了两地官方民间的消息传达的职能。
不止如此,从另外一方面来说,由于清朝国力日上,加以天下承平已久,人口是越来越多,但土地就只有那么多,自然人心思变,而长城以北闲置的土地,就成了关内人们垦荒的首选。一段时间里,“雁行”蔚然成风,所谓雁行,就是春夏出边耕种,秋冬复关生活。当地政府对此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时甚至提供些许便利。
总而言之,长城虽然是刀兵交错之地,四方争雄之处,但在一般人所不了解的背面,却也有着和谐共处的面貌,甚至一度承担起了促进民族融合的职责。
历史就是如此有趣,天作之合也好,因缘际会也好,总之,本是为了提防塞外异族的万里雄关,却成了见证两族人民和谐交往的集处。这就像朱元璋处心积虑隐忍数年搞个胡惟庸案出来,一度成功消灭了相权,但后来朱棣却又搞出了个内阁制,张居正他老先生名为首辅,实为权相,这事要是朱元璋泉下有知,还不得气得跳脚。
历史就是如此的有趣,一哀复一荣,两两相交印。而人间呢?
人间有味,自是清欢。故事且到此,书尽人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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